水月睜開眼,看著狄天瀾的神情,竟似有些無奈:“阿彌陀佛。今夜子時,施主若有興趣踏月而來,自可明白自在神通遊戲三昧?”狄天瀾大喜:“多謝師太。”水月卻不理他,自管轉過去掃地,像是當他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東境鷹王 踏月而來?狄天瀾穿行在風中時,真實地感覺到踏月而來的愉悅。是風,是月色,還是即將揭開謎底的歡欣?水月庵中卻是一片寂靜,只有後堂有著一線燈光。狄天瀾更不猶豫,飛掠過去。他先聽到了木魚的聲音,然後是水月的聲音,她在唸經:“……譬如轉輪聖王。有七寶獄。王子得罪。禁閉其中。層樓綺殿。寶帳金床。欄窗榻座。妙飾奇珍。飲食衣服。如轉輪王。而以金鎖系其兩足……”可是房內並不止有一人,他聽到了兩個人的氣息。狄天瀾悄然伏下身子,禪房的窗戶半看著,他自窗中看去,只見水月坐在蒲團上,敲著木魚,口中繼續唸經:“諸小王子寧樂此不。慈氏白言。不也世尊。彼幽縶時。心不自在。但以種種方便。欲求出離。求諸近臣。終不從心。輪王歡喜。方得解脫。佛告彌勒。此諸眾生。亦復如是。若有墮於疑悔。希求佛智。至廣大智。於自善根。不能生信。由聞佛名起信心故……”只聽得一聲低低的嘆息:“也只有這你這兒,我的心才會如此的平安喜樂。”水月唸完了一段經,放下木魚,淡淡地道:“世間煩惱,皆因自尋,平安喜樂,無處不在,不過是你自己放不下罷了。”狄天瀾這才看到,禪房中央,斜倚著一個白衣人,披散著頭髮,那人抱住頭,呻吟一聲道:“別給我說教,你一說我就頭疼。”水月微微一笑,站起來走到那人的身後,輕輕地為那人按摩著頭部:“是這兒疼嗎?這兒、這兒……”那人嗯嗯了幾聲,嘆了一聲道:“有時候聽著你這裡的梵鈴禪聲,真想留在這兒不走了,外面……煩心的事兒太多。”水月嗯了一聲,繼續為那人輕輕按摩。那人的聲音低沉:“你就不問問是什麼事?”水月柔聲道:“鷹,少想那些事,你躺下來,我去點一支寧神香。”說著,欲站起來,那人拉住了她:“慢著。”狄天瀾心中一震,這人果然是鷹王,想到馬上要與這個聞名已久的對手相見,雖然只見著他半個背影,卻已經叫人熱血上湧。只聽得鷹王道:“不要走,靠在你的身上,我的心就定了,什麼寧神香有這效果!”水月微微一笑:“聽說外頭的人,叫我做尼夫人?”鷹王懶洋洋地道:“誰告訴你的,沒我的命令,誰敢進水月庵。”水月卻不答:“這個稱呼,想不到我自己倒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鷹王道:“有人找過你,你怎麼不及告訴我?”水月淡淡地說:“人來人去,有什麼要緊的事。我一個比丘尼,四大皆空,有什麼可擔心的。”狄天瀾遠遠看著鷹王的背影,不知為何心神微一恍惚,踩著的樹枝輕輕一晃,發出微響。忽然鷹王側頭,厲聲問道:“是誰?”話音未了,狄天瀾一回頭,月光下,一個白衣人已經飄然而立,背對著月光,瞧不清容貌,卻有一股凝重如山的王者之氣。兩人峙立。半晌,狄天瀾道:“鷹王?”鷹王道:“狼王?”狄天瀾微笑:“不愧是鷹王?”他上前一步,忽然他的笑容凝住了,不置信地盯住了對方:“是你——”鷹王微微轉身半個角度,月光灑在臉龐,微笑道:“原來你就是狼王?”這時縱使泰山崩於前,也不能教狄天瀾更驚訝了:“是你,怎麼可能是你,你、你竟然是鷹王?”鷹王沈鷹微笑道:“既然你可以是狼王,我為什麼不可以是鷹王?”狄天瀾猶未從震憾中回過神來:“想不到,名震天下的鷹王,竟然是個女子?”沈鷹淡淡一笑:“只要我是鷹王,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關係?”狄天瀾攝定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個女人?”沈鷹眉毛一揚,那份自負,那份神彩,看得狄天瀾砰然心動:“很多人都知道。”狄天瀾嚇了一跳:“很多人都知道?可是我就不知道!”沈鷹不屑地笑:“那是你孤陋寡聞。”狄天瀾倒笑了:“你的部下也知道嗎?”沈鷹輕哼一聲,看在狄天瀾的眼中,竟是說不出的俏皮可愛:“若非如此,哪輪得到任涯先繼位。”狄天瀾想到她的卷宗,想到她在任涯手下受的委屈,不禁代她心疼,嘆道:“江湖中的男子,個個自負無比,自是難以容忍一個女子稱王啊!”沈鷹自負地一笑:“江湖爭霸,實力為先,哪有什麼男女之分。我有為王的實力,自能讓諸方來投,豪傑歸心,稱王天下。”狄天瀾嘆道:“一個女兒家如此在江湖上爭勝,未免太累了,直是叫人心疼!”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欲將她抱在懷中。沈鷹退後一步,詫異道:“狼王,你這是什麼意思?”狄天瀾微微一笑,笑得倜儻風流:“你呀,那天不聲不響就離開了,害得我好找!”沈鷹冷冷地道:“你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