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嵐啊了一聲,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獨身在外,竟然會忘記了。但見那個送花人站在門外,甕聲甕氣地用法語說:“女士,祝您生日快樂!”曉嵐點頭習慣性地說聲“謝謝”,忽然間反應過來,覺得這聲音挺古怪的,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倒是看出了問題。這個人的身高體形很眼熟,且矮於常見的義大利人身高,雖然身上很得瑟地穿了一套不知道哪裡弄來的全套行頭都不值二十歐元t恤加牛仔,很顯然他精心地準備了打算掩飾什麼,但是很可惜,腳上那雙限量版運動鞋卻洩了他的底。曉嵐忍笑看他還有什麼花樣好耍,但見這人藏在花後面,繼續裝腔作勢地捏著假嗓甕聲說:“今天是您的生日,送花的人想問您可否賞光跟他共進午餐?”“不,我沒時間,”曉嵐微笑,那個人立刻僵了一下,然後聽到了曉嵐愉快的聲音:“因為我想去烏菲齊美術館。”張羽綸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放下花說:“那麼我可以陪您去烏菲齊美術館嗎?”他本以為會看到曉嵐意外的表情,沒想到對方卻是一臉毫不驚訝的表情,這才有些反應過來:“你、你知道是我了?”曉嵐忍不住揶揄道:“當然,我從來沒看到過一個需要掂起腳插花的義大利人。”張羽綸同學立刻就臉紅了,曉嵐自悔失言,連忙咳嗽一聲說:“好了,你先出去,我換件衣服就出來。”當地最負盛名的是博物館和美術館,美術館又首數烏菲齊美術館。站在波提切利所畫的《維納斯的誕生》這副畫前面,維納斯從愛琴海中浮水而出,風神、花神以最大歡喜的表情迎送於左右的,但是很顯然,對於這個新世界作為主角的維納斯表情卻不是喜悅,而甚至是帶著抗拒性的羞怯和迷惑。“有時候我覺得這個表情很象你,”張羽綸站在她的身後說:“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的表情讓我想起這副波提切利的維納斯。有時候我一個人出差,看到這副畫的時候會想起你。”“但我看這副畫的時候卻會想起盧浮宮那座斷臂的維納斯,”曉嵐輕嘆一聲,聲音中無限惆悵:“這是最初的她,那是最終的她……所以她不笑。”忽然她被擁入了一個肩膀,也許並不是十分強壯有力,但是卻給她一種熟悉和安全感,她聽到張羽綸在說:“其實我一直希望,你能夠在我的面前縱聲大笑,或者在我的懷中縱情大哭一場。維納斯的神情很美,卻太疏遠太憂傷,曉嵐,我希望你並不止這一種表情,我希望你可以放心地放縱你的七情六慾。”曉嵐抽了抽鼻子,忽然間莫名地問了一句話:“安琪拉的表情,應該象是蒙迪拉特筆下鞦韆架上的少女吧!”“是,”她伏在張羽綸的懷中,聽他的聲音在胸腔迴盪:“鞦韆上另一個是是路易。”他輕輕嘆息:“《聖經》上說:‘讓塵歸於塵,土歸於土!’”曉嵐的心中有了一種明白和了悟,她接上了下面的兩句話:“讓往生者安寧,讓在世者重獲解脫!”她靜靜地伏在他的懷中,是的,真的已經解脫了,也唯有解脫了,他才能夠重新開始。“曉嵐,”張羽綸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和我一起去英國一趟好嗎?我想讓你陪我去見見路易和安琪拉,還有傑克和威廉。”曉嵐抬起頭,微笑:“非常樂意!”要幸福啊在英國,墓地通常被稱為寧靜的歷史。人們喜歡把自己故去的親人埋葬在生活居所的附近,以便在午後或者傍晚前往墓地散步,探望那些故去的親人。所以,在英國大大小小的城市裡,都可以看到市中心的很多公園綠地豎立著的墓碑。安琪拉安葬在倫敦北部海格特公墓。然而梅格特公墓名揚天下,甚至對於許多中國人也極為熟悉,是因為這裡埋葬了一個舉世聞名的偉人——卡爾?馬克思。馬克思墓原在公墓一側的荒涼的角落裡,後來到了1956年,英國□集資在該公墓東端又買了一塊大墓地,將他與妻子燕妮遷到此處。從此後每年的三月中旬,總會有一些人來此憑弔馬克思。來的人多了,精明的英國人便將這座原本免費開放的公墓改作了風景區,開始收費參觀。雖然已近秋天,但是當曉嵐與張羽綸捧著白菊花走近海格特公墓,還是立刻就有看門人殷勤跳出來攬生意:“中國人,是來看馬克思的吧?”“馬克思墓在東園,門票3鎊。”曉嵐是第一次來,她斜眼看向張羽綸。張羽綸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習慣了。他們看到亞洲人面孔都會這麼問。”曉嵐看著看門人手中高揚著門票和馬克思生平簡介,有些感嘆:“馬克思用畢生來揭露資本的罪惡,死後卻成了資本主義賺錢的工具。不知道他要是泉下有知,會作何感想?”“他會說,我在繼續闡述資本的罪惡。”張羽綸調侃了一句。他溫熱有力的手握緊了曉嵐。兩人目光對視,曉嵐看到了張羽綸的關心目光。自從進入這公墓,其實曉嵐的心一直處於忐忑不安中。有些緊張,有些畏懼,也許是因為張羽綸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