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嵐和聞露都有共同的愛好,就是特別喜歡鑽集市,尤其是那種老舊的集市,比如在北京兩人就喜歡鑽潘家園淘小玩意兒,百去不厭。所以哪怕是玩厭了的巴黎,但是有那幾個老集市,也算得是她們能夠在巴黎多停留幾天唯一的理由了。巴黎的集市古老而變化繁多,所以來淘寶的人很多。盛世興收藏,近年來國人收藏漸熱,但是因為國情的緣故,基本上民間夠檔次真寶貝不多,許多人都跑到國外找寶。拍賣行固然是個好去處,但是上民間淘寶的也不少。國內公認最有淘寶空間的幾個國家是英國法國和日本。當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的時候,帶走的都是頂級寶貝,後頭清末及軍閥混戰的年代,弄走的寶貝也不少。英法也算得有年頭的國家,頗有些人會留下東西傳給子孫,子孫不知價值,往往這裡頭就大有可操作的空間,所以常見有明代花瓶鑽個孔當燈罩,清代古董變成cd架之類的。另一個是日本,八年抗戰時弄走不少寶貝,再加上前些年日本人有錢,又滿世界的買收藏,現在經濟一跌,許多人的藏品就留不住了。因此這些年像巴黎這種老集市上,東方面孔就沒斷過,曉嵐頭幾年還被人誤認過日本人或者韓國人,現在這些商家一看到東方面孔,就立馬張嘴招呼:“泥耗,七了馬——”甚至還有些牛人可以用上海話或者廣東話來招呼,更牛的是據說義大利的還有商家可以用全中國最難懂的鹿州方言同人打招呼,曉嵐第一次聽到時,著實嚇了一大跳。集市上的人倒是挺多的,兩人先是直奔一家經常去的老甜點店,發現居然有許多人在排隊,曉嵐覺得排這麼長的隊不划算,可是聞露一聞到空氣中的甜香就走不動路,曉嵐拖都拖不走她,最後排到時,兩人原計劃買一個球的冰淇淋,此時頓覺得排這麼長的隊只買這麼一點不划算,於是硬生生每個人都撐下了三個球的冰淇淋,大呼過癮,就連聞露也忘記自己要減肥的事。吃飽喝足,兩人決定多溜達幾下,消掉今天多吸收的脂肪,因此又留連於集市。曉嵐跟聞露的欣賞風格不太相同,比如曉嵐從來只肯欣賞盧浮宮而欣賞不來蓬皮杜的風格(指蓬皮杜藝術中心),聞露卻喜歡後現代風格。比如說曉嵐對集市上的老古董感興趣聞露卻向來只去蒐集稀奇古怪的物件。就這麼著兩人本來是在一塊兒的,等曉嵐剛看中一隻琺琅鍾想叫聞露也來看看時,一抬頭,卻發現聞露不見了。她初時也不以為意,以為聞露必然鑽到旁邊什麼店裡淘寶去了,於是看了一下,去那幾家聞露會感興趣的店裡找了找,不想一家家店找過來,卻始終沒找到。她越找越是心慌,漸漸害怕起來。曉嵐站在這熱鬧的集市中,看著身邊的陌生人流來來去去,莫名地竟心慌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兆。她顫抖著開啟手袋取出手機,想打給聞露,手抖得撥了兩次才撥出去。聽著那一聲聲單調的鈴聲,在空氣中迴響,她心裡不斷暗祈:“希望沒事,希望沒事……”忽然間不知道何處傳來一聲槍響,驚得四下皆靜,曉嵐的手機“啪”地一聲震落在地,一陣極為可怕的陰影籠上她的心頭,剎那間,腦海裡無數諜戰片鏡頭紛紛湧上心頭,她臉色頓時慘白。看了看周圍,眾人也被這槍聲驚得一片混亂,曉嵐忙拾起手機,順著混亂的人流四散而逃。出了那個街區,曉嵐抬手招來一輛計程車,坐上計程車她緊緊地抱著手袋在胸前,下意識地抓住一樣東西以求寄託,似乎象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般。在封閉著的車內,只聽得她的心跳響得象打鼓一樣,咚咚作聲。聞露——她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遇上危險了?剛才那個槍聲是不是衝著她來的?她為什麼不接自己的手機,是不是已經沒有辦法接聽手機了?那自己現在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她從來沒遇上過這種事,她的生活中除了聞露以外,也從來沒接觸過這種事,甚至連聞露的事也一直是一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她只覺得自己象是掉進了一個無窮的黑洞中,還在不停地往下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掉到底。她的手在袋子裡摸來摸去,拿著手機,想繼續打給聞露,卻又害怕——萬一這隻手機已經不在聞露手中呢,那她打過去不是自投羅網?怎麼辦呢,她恍恍惚惚地下了車,暈暈乎乎地走進酒店,上了樓。長長的走廊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連高跟鞋敲在地面的聲音都聽得讓人心驚。她走到自己的房間前,掏出鑰匙,望著房門有一種極度想避進去當縮排蝸牛殼似地尋找安全感,又怕一推門裡頭埋伏著不可知的兇險恐怖。她心神如此紛亂,以至於竟不知道身後何時已經站了一個人。忽然見自己投在門上的影子又多了一個黑影,就在她剛發覺的時候,一隻手拍上她的肩頭。頓時——曉嵐失聲尖叫,驚恐的尖叫聲不可竭止地在迴廊中迴盪,顯得格外淒厲。手機叫聲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