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裡,一個大字不識的老人,就是一生以這樣恭敬的心,對文字保持著這樣虔誠的仰望。學校的名字,就這樣定了下來,叫“長生高階技術學校”,曉嵐想,爺爺在天之靈,一定會非常高興的。聞露聞露同曉嵐是發小,兩人在同一個轄區,從小就上同一間幼兒園,同一間小學,同一間中學甚至最後還上同一間大學,跟同一個導師。小時候兩人坐過同一張桌子,穿過同一款衣服,甚至經常是你上她家吃飯,她上你家吃飯,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但是聞露同曉嵐雖然鐵成這樣,兩人還是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曉嵐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但是江家的孩子向來是苦學派,老師交代的功課做得只多不少。像大姐曉仙讀書讀得昏天黑地,保持著前三到五名之內,曉嵐刻苦不及大姐,就只能吊在十名上下,好在她一向乖巧知禮懂察言觀色,所以一向是老師們的寵兒。聞露則是另一種型別,她長得不算漂亮,算得中人之姿,但頗為討喜。她小時候是個小胖妹,蘋果臉圓嘟嘟的,讓人看了就想捏一把,跑起來象只小皮球。上課不是看課外書就是吃零食,永遠沒有認真聽的時候,功課永遠做得只少不多,很有點馬大哈的憨樣子,但是腦子反應奇快,平時懶散,考試時第一第二名輕輕鬆鬆打著呵欠就能到手。這種人對於讓刻苦學習仍然苦苦吊十名外的曉嵐來說,真是一種很令人憤怒的存在。也包括聞露的小學老師,看著聞露的樣子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但是聞露脾氣好,性子可喜,而且關鍵時刻什麼比賽啥啥的,總能捧一個獎盃來,所以仍然可以勉強算作老師的寵兒。小時候曉嵐曾經去過聞露家,聞露家境頗好,她爺爺是個數學教授,家裡坐擁書城,成排成排比小學圖書館還多得多的書,令得第一次進來的曉嵐頓時感覺無上的敬畏之情。站在成排的書架中,曉嵐深吸一口氣就聞著油墨松香的氣息,這才深深地感覺什麼叫“書香氣”。相比曉嵐自己家裡只得一架竹木書架,頓有天地之別。曉嵐家當年只有一個歪歪斜斜的毛竹書架,上面僅有三姐弟的功課用書和父母要用的《電工原理》《成人識字課本》等,外加江老爺子拾荒得來雖經精心收拾過細聞仍存極微異味的破舊豎排本書,老爺子當年拾荒看見書本,不管作何用途都是要拾回來的,成年後曉嵐再去看,居然翻到幾本頗有歷史價值的老書,也算得一樁異事。聞爺爺坐在書桌後,不見喜怒,聞露一進門就是三道數學題等著她,聞露看了一下題目,然後蹬蹬蹬跑到牆邊,靠牆倒立,思索了一會兒,就翻身起來坐到書桌前答題,答完題,就歡呼一聲,拉著曉嵐拿了聞爺爺給的巧克力吃去了。聞露嘴饞,想要她做題目,必須有豐盛的物質獎勵。曉嵐看了一下那些題目,很有暈眩的感覺,那一年她們才小學四年級,可那些題目已經出到初三的水平了,怪不得聞露上課從不認真聽,考試卻是奇好。聞露是直到上高中時,才真正對功課投入起來的,問其原因,她理直氣壯地答:“因為我喜歡林老師。”林老師者,高中班主任也,當年剛從師範學院畢業不久的帥哥一名,頗令全班女同學花痴。她這一努力,功課上得很快,逼得同她天天泡在一起的曉嵐也倍感壓力,不得不努力,最後以拖尾的成績和聞露進了同一家大學。聞露畢業時,據說是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績進了國家機關,成了一名公務員,當時曉嵐正打算出國,後來又去了鹿州,自己也亂得千頭萬緒,所以具體內情便不甚清楚。待得她一切穩定下來,就聽說聞露嫌公務員收入太低,辭職了,去了一家父親朋友開的什麼文化資訊公司,當一個掛名不坐班混吃混玩的閒丁。後來曉嵐做投資,就請聞露幫著找一些北京方面的政策和投資資訊,聞露也常來鹿州,又經常跟著abc俱樂部的太太團們去歐洲購物投資玩樂等,混得如魚得水。曉嵐當時倒是頗希望聞露能夠來鹿州主持abc俱樂部,可聞露自言過慣了北京的生活,謝絕了。如果不是導師蘇老那天醉酒後的無意說漏嘴,曉嵐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原來聞露竟然是國家spy(注:不知道啥是spy可以自己百度,俺就不解釋了)。那天蘇老生日,也就幾個得意門生來慶祝,酒後人散,曉嵐最後還同蘇老商量四合院的事,所以留了下來。蘇老當時被灌得多了些,再說見人都散了,有些鬆懈,正好曉嵐在說聞露怎麼這次沒來,蘇老當時便擺了擺手說:“她去歐洲了,辦某某某那樁案子。”某某某是當時外逃的一個貪官,曉嵐聞聽大吃一驚,脫口道:“這跟聞露有什麼關係?”蘇老喝高一時失言,道:“咦,上次某某的案子不就是她跟你去歐洲的時候辦的。”某某是另一個貪官,當時外逃後被抓,影響頗大。曉嵐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那某某被抓訊息釋出之前,聞露正同她在歐洲,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