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菊年一窘,面上微赧,門輕輕一推便開,李群果然還在翻閱資料,杯中茶水早已涼了,不見一點熱氣。 “你怎麼還沒睡?”沈菊年看了一眼桌上的資料卷宗,“你已經看了一個白天了,還沒有看完嗎?” 李群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面,沈菊年幫他把熱水添滿,聽見他說:“我對當地的環境和官吏資料尚不瞭解,只有三天時間,能看多少是多少。” “可是你這樣不眠不休,熬得住嗎?”沈菊年皺眉看著他,“不怕累垮嗎?” “我一日只需一個時辰睡眠便足夠,再看一會兒便休息。”李群眼裡帶著暖暖的笑意。沈菊年看天色,差不多已近丑時了。 “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幫你煮些宵夜?” 李群點了點頭,“也好,我還要再看些去年的資料。” 沈菊年得了他的話,便又起身回到廚房,廚房裡的東西也少得可憐,但做兩碗麵條還是夠的。 沈菊年擔心吵醒旁人,輕手輕腳地生火、切菜。 過去在蕭府、李府,她也常常這般為他做點心、宵夜,他的世界越來越大,很多事,或者說所有的事,她都幫不上忙,只有用這種方式表達她的心意。 沈菊年蓋上鍋蓋,輕嘆了口氣,忽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心下一跳,回頭看去。本來以為是自己吵醒了別人,結果卻是李群,手裡還拿著件披風。 “夜裡風大,我才想起你出來的時候沒有披上外衣。”李群走到她身後,為她披上外衣,“我是不是很粗心?” 沈菊年心頭一跳,緊了緊披風,僵硬笑道:“不、不會……其實廚房裡挺熱的。” 只不過廚房在後院,過來這裡要經過中庭,確實是夜裡風大。 鍋裡的水正慢慢地升溫,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襯得李群的聲音清冷卻又溫暖。“二師兄常說我粗心,從不將旁人的事放在心上。那一日你受傷了,我也沒有注意到你的水壺是空的,讓你忍著痛自己出來取水。” 沈菊年怔了一下,才想起他說的是什麼事,淡淡一笑:“這不過是些小事,你沒有留心到也是正常的。” “不。”李群搖了搖頭,低頭看著沈菊年被爐火映得有些微紅的側臉,柔聲道:“同樣的小事,你卻事事放在心上,我的喜好,我的避忌……在蕭府的那幾個月裡,我有時便想,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人,瞭解我就如同世上的另一個自己。” 沈菊年覺得自己耳後發燙,不敢抬頭看他,盯著沸騰的熱氣,囁嚅道:“我只是……”只是不由自主便留了心…… “菊年,回雲都門之後,我一直想回去找你……”李群緩緩說,“可是看到你那麼幸福,我卻沒有勇氣帶你離開。你要嫁給另一個人,像曾經那樣等我,去等另一個人,生平 繾綣難分李群在有些事上,反應是比較慢的,所以沈菊年說出那句話之後十個呼吸,他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那些事,只要有一個人記得就夠了,你不記得,我記得就行了。可惜等李群反應過來,他已經錯過最浪漫的時刻了。沈菊年背對著他,匆匆忙忙地將面乘到碗裡……看著她有些忙碌的背影,一種幸福和滿足感在心頭點點溢了出來。蕭錦琪、蕭娉婷、郭雍……那麼多人窺伺著,最終,是他擁抱住了她。沈菊年臉上還紅著,將碗放到桌上,低著頭不敢看他。“可能煮得有些過了……”都怪他,挑這個時間講了那麼多話,讓她幾乎忘記了鍋裡還煮著面。李群看著沈菊年兩腮的嫣紅,黑亮的雙眼浸潤出微微的水光,左胸口泛著從未有過的酥麻感覺——真想擁她入懷。沈菊年卻退了一步,在他對面坐下,讓他只有抑鬱地坐下,心裡想著的事太多,或許也不算多,總歸是對面那個人的事——這卻讓他有些食不知味。相對而坐的兩個人,卻是一般心思。他從未喜歡過人,難道她就有經驗了麼?這種心臟像被蜂針叮了一口的感覺,對她來說同樣奇妙而陌生,酸酸的、麻麻的,甚至有些微的疼痛。這樣相對而言,直到回到房前,李群才打破了沉默。“菊年。”沈菊年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等我三年。”李群上前一步,望進她的眼底,“三年之後,世事了卻,我便全心全意陪著你,李群這個人的一生,都由你來支配。”沈菊年訝異地瞪大了眼睛,看見他的目光專注而深情,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逐漸改變,雲都山上飄下來的一瓣霜花,被一點點地融化了。他曾是淡漠而疏離的,其實現在的他也是,只是他的心已為一個人開放,也只有為那個人開放。沈菊年緩緩勾起一抹微笑,輕輕點了點頭,“好。”三年,三年而已。李群鬆了口氣,眼睛復又亮了起來,在沈菊年離開之際,上前一步,將她擁進懷裡,聞到她身上獨一無二的溫暖氣息,心神一醉,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柔軟、微涼的觸感,一觸即去。沈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