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無突然停了手裡的活計,從懷中摸出一把鑰匙遞給歸瀾,率真道:“這是你腳鐐的鑰匙,大將軍已經同意讓你除了鐐銬。”歸瀾難以置信,十分驚訝地問道:“阿無姑娘,大將軍怎會同意為下奴除去腳鐐?”阿無扭頭避開歸瀾的視線,好像是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爹救過大將軍一命,大將軍答應將來替我辦一件事情還這份人情。現在我父母雙亡,我原本打算再過幾年還嫁不出去,就去求大將軍做主幫我找個婆家,現在想想那樣的要求實在太難為人。所以我改了主意,求了這把鑰匙來。我看你戴著鐐銬行動不便,幹活不利索也無法學騎馬……”歸瀾的手控制不住微微顫抖,捧在掌心的鑰匙險些掉在地上,他只覺得鼻尖酸澀,阿無後面的話,他恍恍惚惚已經聽不清,視線不知不覺被淚水模糊。他伏跪在地,舉著鑰匙顫聲說道:“阿無姑娘,您對下奴太好了,下奴命賤不值得您這樣做。還請您將鑰匙還給大將軍,再想個更划算的要求抵了人情。”阿無卻不解地說道:“難道你也認為我做錯了?剛才大伯說我傻我還不信,現在你這臭奴隸又不領情,真是氣死我了。”歸瀾心中情緒波動,感激與不安交織,他與阿無非親非故,他何德何能敢受這樣的恩惠?難道誰對他好,他就會拖累誰麼?明月被軟禁在大將軍府為他牽腸掛肚,現在連阿無也因要幫他而不顧她自己的終身問題。阿無自顧自地說道:“可惜我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萬一我出爾反爾惹惱了大將軍,豈不是更不划算?所以你這臭奴隸,快快開啟腳鐐幫我做事就好。要不然算你欠我人情,這樣你心裡好受一些吧?其實你不要想的太複雜,我求來鑰匙是我自己高興樂意,又不是你逼我,你犯不上惴惴不安,坦然接受了皆大歡喜不是挺好的麼?”“可是……姑娘為了下奴放棄了更好的機會,下奴一無所有身不由己如何報答?下輩子做牛做馬恐怕都還不起這個人情。”歸瀾猶豫著,心頭卻覺得阿無說的不無道理。她願意怎麼做是她的自由,他哪有資格管她?他只需接受她的好意,讓她開心就是。阿無似乎察覺到了歸瀾已經開始動搖,她繼續說:“每個對你好的人你都要一一報答是不是太累了?怕還不清就不去接受,苦著自己,讓別人看了也不舒服,那樣你就能安心麼?如果我是你,至少要先讓自己好過,接下來把握機會去做些讓別人高興的事。有些人幫你不過是舉手之勞,根本沒指望你的報答。”阿無的話彷彿三伏天裡一碗冰糖水,清涼甜美沁人心脾,讓歸瀾茅塞頓開。他怕什麼呢?猶豫什麼呢?那些肯對他好願意幫他的人,自然不會指望他一個低賤奴隸能立刻回報給他們什麼好處。他為何要惴惴不安患得患失?他坦然接受,讓施恩惠的人當時就能感覺高興開心,不也算是一種報答麼?想通了這一點,歸瀾抬頭對著阿無微微一笑道:“下奴明白了,謝謝阿無姑娘的照顧和教導。”說完,歸瀾自行開啟了腳鐐,從地上站起來,雖然仍是破衣爛衫躬身俯首的奴僕姿態,不過骨子裡隱隱透出一種無法形容的自在與開懷。他朗聲說道:“阿無姑娘,下奴只能先將您的恩德記在心裡,此時或許幫不了您,將來若有機遇,一定會盡力報答,還您的人情。”阿無剛才一直不敢直視歸瀾的臉,她只是偷偷瞥著他的俊顏笑容,在不知不覺間迷醉,怔怔發愣。她發現他開心的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怎麼看也看不夠。歸瀾注意到阿無偷偷看他,而且還在發呆,他面上浮起一層羞澀紅暈,輕聲提醒道:“阿無姑娘,下奴已經開啟鐐銬,有什麼活計儘管吩咐。”阿無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扭頭,逃也似地奔出馬舍,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等等。”不一會兒,阿無捧了一疊衣物連帶鞋襪走了回來,統統丟給歸瀾,解釋道:“大伯說我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你雖為奴隸卻也是男子。孤男寡女在這馬舍內,你衣不蔽體有損我的名節。所以大伯的舊衣服就賞給你穿,你放心,這事情大將軍也是准許的。”這次輪到歸瀾抱著衣物怔怔出神。雖然這些不是新衣,用料做工都遠不如龍傲池那次讓他穿過的華美錦袍,但是衣物洗的很乾淨,裡衣外衣齊全,布料厚實溫暖。他原本以為這個冬天會很難熬,不過現在得了這樣一套衣物甚至還有鞋襪,他再也不用擔心,他怎能不感動?“謝謝阿無姑娘,也請替下奴謝謝於伯。”歸瀾滿心感激,顫聲謝過。阿無見歸瀾沒有推辭,她心中莫名高興,語氣也不自覺柔和下來,叮囑道:“你現在就趕緊換上衣服吧,天涼了不穿暖一些容易受寒。你若傷病來不了,估計赤兔胭脂獸又要耍性子。”於伯的身材比歸瀾健壯,他的舊衣穿在歸瀾身上並不合體,顯得有些曠蕩。歸瀾卻是心滿意足高興非常。沒有了腳鐐束縛,又得了齊全的衣物,他到現在還不太相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