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單獨說話。他遣人來我這裡找你的時候,你再出去不遲。”歸瀾鬆了一口氣,心頭又湧起了莫名感激之情,融化了堅冰。雲夫人果然還是怕他在外邊凍著,才讓他留在房內麼?她對他是存了一星半點的感情對不對?雲夫人看到歸瀾眼中浮動的感激之色,心裡竟稍稍舒服了一些,張口反而是罵道:“賤奴不要得意,我是讓你享受一下暖和的滋味,等晚上再罰你跪在雪地裡吹風,你才能知道什麼是冷。”歸瀾的心一沉,眸色暗淡下來,身體微微顫抖。雲夫人繼續不帶半分感情地說道:“你以為當初我為什麼許你習武?沒有內力支撐,你怎麼能持續不斷承受更重的刑罰?你以為明月偷偷教你讀書我不知道麼,我沒攔著是發現你知曉了事理會比無知奴隸更痛苦。你應該是恨我的,對不對?你不要再忍了,你為什麼不反抗?你真就這樣下賤,喜歡被人折磨麼?”歸瀾顫聲道:“下奴小時候根本不懂什麼是反抗,再說奴隸怎能不遵從主人的命令?下奴只想不被主人拋棄,只想留在下奴在乎的人身邊。”歸瀾以前從不敢在雲夫人面前如此吐露心聲,他現在不知道哪裡來了勇氣,一股腦都說出來。他不是喜歡被人折磨,他不是不知反抗,他怕反抗了逃走了再回不到他的親人身邊,再無法開解雲夫人的心結。龍傲池的關懷體貼所帶來的幸福之感,讓他越發清醒地意識到他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他太需要被愛,被他在乎的人關懷。歸瀾情緒波動,一時失態,不知不覺揪住了雲夫人衣襟下襬,伸手想要摟抱著什麼傾訴積壓已久的委屈。雲夫人神情恍惚,並沒有察覺不妥,或許是默許了歸瀾的親近舉動,由著他的手抱緊她的腿。恰在此時,世子李明賀推門而入。李明賀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場面,驚呼道:“賤奴,你要做什麼?”雲夫人率先回過神,厭惡地一腳將歸瀾踹開。歸瀾也是慌忙之中鬆了手,由著雲夫人將他踹翻,倒在地上無心掙扎。李明賀雖然對雲夫人一向敬而遠之,不過雲夫人好歹是父王的寵妃怠慢不得,於是走上前在歸瀾身上又踹了兩下將他踢到門邊,關切道:“雲夫人,那賤奴沒有傷到您吧?他膽敢這樣冒犯您,實在應該拖出去殺了。”雲夫人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世子殿下,這賤奴已經是龍大將軍名下的物件,我們無權處置。況且明月的病還需這賤奴的血肉做引子,你不是也有話要問他麼?剛才那賤奴其實是緊張害怕哀求我而已,我們以大局為重,暫時不用計較了。”李明賀一聽雲夫人都不計較,他也就不用再多事追究什麼,轉而請示道:“雲夫人,那我先將那賤奴帶去問話了。”李明賀不曾習武,剛才不過是在雲夫人面前裝腔作勢,踹歸瀾的兩腳其實不重。歸瀾滾到門邊掙扎了幾下就爬了起來規規矩矩跪好。雲夫人瞥見歸瀾沒有大礙,就收回了視線,叮囑李明賀道:“也好,不過晚上掌燈前,請殿下能將那賤奴送回來,不要耽誤了明月吃藥。”“好的。”李明賀應道,“那賤奴若是說實話,一切都好辦。倘若敢有隱瞞,可能會吃些苦頭。”雲夫人於是又厲聲對歸瀾訓斥道:“賤奴,聽到沒有?世子殿下一會兒問話你都據實回答不得隱瞞,否則捱打受罰自討苦吃。”歸瀾卑微地叩首應諾,起身跟著李明賀離去。走出溫暖的房間,到了院子裡,歸瀾才發現外邊雪下得很大,就連廊下都積了厚厚一層,已經沒過了他的赤腳。侍從體貼地為李明賀披上貂皮斗篷,還有人為他撐起了油紙傘遮擋風雪。李明賀腳下穿的是滾了銀邊墊高鞋底的牛皮厚靴,踩在積雪上鞋面都不溼,很是溫暖舒適。歸瀾羨慕地看了幾眼,艱難移動著凍僵的腿腳,瑟縮著被冷風吹透冰雪夾擊的身體,試圖將單薄的破衣裹緊。他禁不住回想起前兩天龍傲池特意找人為他新做的厚實冬衣冬靴,他那會兒沒覺得冷也不捨得穿,就一直放在櫃子裡,眼下可能該是穿的時候了。無來由地他的心裡泛起酸澀,如果這次他無法透過試煉,賢王殿下不收他入門,龍傲池會否失望呢?龍傲池失望了,就不會對他像之前那樣好了吧?也許往後的冬天他都要如此煎熬。他是不是應該早些放下過多的期盼,早些學會適應殘酷的環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