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廿一情急之下胡亂說,這麼多年他清清楚楚明白李先生不願意他死,有的時候他不想活了,李先生還會用各種辦法勸誡阻止,千方百計將他救活。李先生留他活命一定有用意的,也許是為了比武切磋,也許是為了滿足心中某種扭曲的念想。總之,他若死,李先生會得不償失。果然,廿一以死相逼,李牧雲立刻停了手裡動作,身形一晃轉到廿一身前,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睜眼。廿一知道李先生會攝魂術,許多次他失去生念,李先生就會用這種方法控制他的心神,再用別的途徑刺激著他繼續活下去。廿一當然不想死,不過他不能讓李先生看出破綻,他閉上眼,咬破舌尖,唇畔流淌血絲,刺目腥紅。李先生緊張地加重了手裡的力道,凝聲在廿一耳中灌輸著命令:“賤奴,睜開眼,不許死。”廿一的唇角微微翹起,露出極為罕有的冷笑,沉默以對。山洞之中,李牧雲精心佈置的豪華大床之上,被緊緊捆綁的寧重樓,也曾有過如此笑容。這笑容如一柄淬了毒的匕首刺入李牧雲的心,一下下剜著肉,蝕骨之痛。為何寧家父子兩人這樣像,明明從不曾生活在一起,身份也是天壤之別。寧重樓一貫驕傲,就算是忘了過去當了家主性情收斂許多,不願被人那樣羞辱也是正常的。而廿一,從小就衣不蔽體,自卑可憐,難道骨子裡的傲氣與生俱來十六年都不曾磨滅,一旦被逼到絕處爆發出來,更加強烈麼?李牧雲恍然間意識到,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大床上一絲、不掛的寧重樓,武功早已不是他的對手,他可以對寧重樓為所欲為,他卻興奮不起來找不到一點愉悅。反而是一個眼神一絲冷笑,能刺激著他內心最陰暗的角落都為之沸騰,找回當年那種感覺。怪不得……無力還手的寧重樓,不願與他過招的廿一,都無法滿足他。被人擊敗,被人征服,原來要的是那樣的刺激才能找到興奮。李牧雲鎮定心神,收了神魂術,唇角浮起強裝出的不屑,輕蔑道:“賤奴,你想知道真相?這也不難,只要能接下我一百招,我就告訴你。在這斗室內,不要讓外面那些人發現,咱們兩個好好切磋一次,如何?”廿一心念稍動,故意表現出猶豫之色,反問道:“如何比試?將我內力封住鎖鏈加身麼?還是例行刑責結束之後再比?”“賤奴,你倒是越發硬氣了?敢對我提條件?”李牧雲心裡其實很喜歡廿一這種說話的態度,帶給他從未有過的新鮮感。按照廿一的武學修為,倘若身上沒有傷支撐一百招絕對沒有問題。不過廿一身上何嘗有沒傷的時候,現在更是中毒又捱了重重鞭責,傷病不輕飢寒交迫……如果這樣還能撐過一百招,只要想想就讓李牧雲興奮不已躍躍欲試。禁錮手腳的鎖鏈立刻被解開,內力封禁除去,廿一跌在地上,本能地蜷縮起身體,迅速調息,讓真氣充盈經脈。然而李牧雲根本不給他更多的喘息機會,手中魚鱗刑鞭如毒蛇一般,狠狠甩出,就那樣無情地呼嘯著擊向廿一毫無遮掩已然傷痕累累的身體。96骨肉難相認作者有話要說:原諒我繼續後媽——這個,沒錯,本文就是虐文,再次鄭重提醒。“瑤兒,別怕,別走。”寧重樓情急之下幾乎撲倒在地,才將將拽住秦瑤的衣袖。秦瑤聽他語氣裡理智尚存,心中稍安,勸道:“家主大人,你可曾想過滴血驗親?我知道你是明白人,能分辨是非。我不願愧對良心才將實情講出。我是希望能與你商量個穩妥的對策。你可知寧宅內有多少王府的密探?你可知廿一現在傷病交加,還被帶去刑房,應對王府的特使?你與我在這裡耽擱時間越久,他就越危險。”寧重樓強行催動真氣,壓住毒發傷痛,一隻手扶著牆壁慢慢站直,另一隻手卻固執地不願鬆開秦瑤的衣袖。他也想要鎮定想要仔細思考,但是疑團重重,他不敢輕信,亦開始懷疑自己真的被李牧雲用攝魂術控制了。萬一秦瑤沒有騙他,廿一才是親子,他……他胸口鈍痛,本能地不願沿著那條路思量。如果秦瑤是女兒,他自信還有辦法補償她,如果是廿一……十六年非人折磨之下,廿一受的苦難傷害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承受能力。左禮謙的話又浮動在心頭,該如何對待一個以奴隸身份長大的孩子,寧重樓是絕對無法那樣的結果。秦瑤從寧重樓的神情中推測,他應該已經有了懷疑,她推波助瀾道:“家主大人,不如隨我去刑房一看究竟,找個機會與廿一滴血認親。”寧重樓搖搖頭:“其實我也曾想過滴血認親。為此請教過名醫,名醫言道這種江湖流傳的土法靠不住,親屬之間血液相融的事情常有,兩個陌生人用了藥亦能使骨血不分彼此……名醫特意為我演示,取了我與從文的血,開始是相融,調對藥物則涇渭分明,另取旁人血液亦可時而相融時而不融。”秦瑤以前也聽過江湖騙術,專門有人調對這種藥劑賣給騙子冒充有錢人家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