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復拉開櫃子,扔給他一瓶藥油,“這是我從前執行任務的時候用的,效果很好。”“謝謝教練。”沈嵩道。“這是禁藥,沒有學名只有代號,代號很長,我們通常都叫扒皮油。是說,這種藥揉的時候,像褪了一層皮一樣。今天還不能用,等過四十八小時傷還不褪再讓越源給你揉吧。”韓復說著就倒了杯水給他,不知加了什麼藥粉進去。沈嵩握著杯子,“這個喝了也會更疼嗎?”“怎麼?”韓復挑眉。“我想拿給越源。”沈嵩道。韓復輕輕搖了搖頭,“手。”沈嵩不解,卻還是伸了胳膊出來。“翻過來。”韓複道。沈嵩翻過來,掌心朝上,韓復開了抽屜,抽出戒尺就是狠狠一下。沈嵩大概是從小學被班主任打通堂之後再也沒捱過手板,這一下打得他臉紅到耳根。韓復收了戒尺,“喝藥。”沈嵩重新端起杯子,乖乖將藥喝了。韓複道,“和越源在一起,多久了?”沈嵩臉紅,低下頭道,“兩年多了。”韓複道,“感情有時候是需要經營的。我知道你寵越源,但是有些事,有點原則。你的傷是板子打的,他的傷是藤條抽的,傷勢不一樣,藥也不能亂吃。”“阿嵩知道。”沈嵩沉聲道。“昨晚照顧他一宿,自己沒怎麼睡,他知道嗎?”韓復問。沈嵩搖頭,“越源疼得厲害。”李越源一直鬧著給他上藥,小心翼翼地幫他塗傷,賴在他背上,還想親他傷痕。沈嵩總覺得就算是情人,被親屁股也彆彆扭扭的。兩個人做到那一步的時候,偶爾為之是情調,可專門這樣上趕著,總有些難為情。李越源和他慪氣,加上又實在是累了,沒折騰一會就睡著了。“永遠一個人扛著,能扛多久?你自己習慣了悶著,不開口,他也不知道。現在感情正是熱的時候,心甘情願地寵著他,照顧他,再苦再累也熬著。兩年多了,四年呢,八年呢,責任總是很沉重的,等熱情淡了,你的委曲求全成了理所當然,到時候你憋悶,他比你更難受。”韓複道。沈嵩不說話。“昨天,你自己說的,越源不是媳婦。知道你現在聽不進去,認定他就是一輩子,不會有倦的時候。提句醒吧,兩個人的事,還是要讓他知道。”韓復自己倒了杯水。“阿嵩明白。”沈嵩握著藥油,剛剛捱過戒尺的掌心有些燙。早晨吃飯,殷小朔的屁股下面墊著厚厚的棉墊子,李越源陪著沈嵩站著。殷小朔挪著小屁股起來,“我也站。”韓復抬了下頭,自己夾了一片腰果,沒說話。於是,在最不講尊卑的圓桌上,韓教練一個人坐著,三個小孩都站著吃飯。殷朔偷眼瞄了好幾下,看到隊長和李學長都自然地很,可是終究心裡悶著不舒服,也不怎麼夾菜。喝完了一碗小米榛子就說自己吃飽了。“真吃飽了?一會跑不動了可沒人心疼你。”韓複道。殷朔賭氣一般,掰了半個饅頭,就著李越源用沙其醬扮的茄子吃了。出門的時候,韓復去提車,沈嵩望了眼靠在牆上玩頭髮的殷朔,小孩的眼睛清澈單純,手指轉著長長髮絲的時候,臉上帶著那種半是迷惘半是安靜的表情,很讓人舒服。“對不起。”沈嵩道。“隊長——”殷小朔不好意思了。沈嵩伸出手來,“我跟了教練,不介意的話,叫師兄吧。”“師兄。”小孩叫了,明明喜歡佔便宜充大輩分的殷朔在這個隊長面前可是一點也沒想到自己入門早的問題,話說,沈嵩就是真叫他師兄,他還不敢答應呢。“隊長疼嗎?”小孩眨著睫毛。沈嵩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卻點了點頭,“疼。”李越源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可是到底是神經太粗了,“怎麼了?小殷朔,你也捱揍啦?”殷朔擰過臉,“兩位師兄先走,我鎖門。”李越源看著沈嵩,“還不好意思了呢!都是男人,捱揍怕什麼!”沈嵩狠狠踩了李越源一腳。殷朔鎖上門,琢磨著隊長的主動示好,是在告訴自己,他是跟了韓的弟子吧,可是,為什麼要告訴我呢。韓復開車,殷朔坐在副座。沈嵩抬腿上車的時候,後面就抽得生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應對即將到來的五千米,只是他知道,自己身為隊長,責無旁貸。因為遲到被罰了無限期體能加罰的六個人到得很早,韓復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做熱身了。殷朔李越源沈嵩一起加入熱身隊伍,沈嵩面對球員,依然是隊長範十足,只有李越源清楚地看到他做原地高抬腿上抽搐的嘴角。韓復一到了球隊就變得面目可憎起來,眼睜睜地看著九個人上跑道,其中三個還是傷病員,毫無同情心。殷朔曾經以為,自己的體能非常好。可是當他拖著兩條傷腿和一個腫了一圈的屁股跑步的時候,他才知道,那種痛苦,不是你身輕如燕八步趕蟬能夠解決的問題。是每走一步,就拉動傷處,一邁步一抽筋的疼痛。李越源領跑,後面跟著的是遲到的另外幾個人,殷朔後面的,是從來都在掠陣的沈嵩。殷朔知道自己疼,可是,他更清楚地聽到身後隊長強壓的倒抽冷氣的聲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