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樞機卻沒空多愁善感,只問道,“兩處鐵礦怎麼樣?”丟盔道,“今日沒有訊息傳來。只是昨日棄甲命人來報說咱們懂開掘的人還是少了些,世子又愛惜大家,恐怕開得沒有那麼快。”晉樞機點頭,“這兩處礦藏我有大用處,既然已經到了手上,就不必操之過急,萬不能拿人命去填。”丟盔連忙應了,卻忍不住道,“只是王爺那邊——”晉樞機道,“父王與我遠隔數城,總有些矇昧誤會之處,將來我自去解釋,暫時,不必理會。”丟盔答應了,請示道,“那還是穩紮穩打,明日,再將戰壕向東推。”晉樞機點頭,“不錯。步步碾壓,只有讓他們一寸一寸喪失土地,才能徹底粉碎反叛之心。”“是。”與闡州,偠州,玭州都不同,瑜州是被一點一點蠶食的,晉樞機要的,就是壓著打,他要最大的土地,最小的傷亡。楚王駐軍在距離柘州百里的信陵,擦著他的寶刀,面罩寒霜。他的親衛楚平道,“柘州人向來狡猾,咱們與他們為鄰多年,王爺一時為奸人所乘,也是難免,權且屯兵此處,靜待時機,與世子南北夾攻,定能一舉擊破敵寇。那時候,進可橫奪中原,退也可與商承弼劃地而治,王爺五年前的大志就算是實現了。”楚王冷哼一聲,面色陰沉。楚平連日來聽到世子連戰連捷的訊息,王爺最先還是高興的,可越到後來,世子勢如破竹,王爺的脾氣卻陰晴不定,他明白,自世子一年前逼得懷有身孕的呂氏小產壞了王爺大計,他父子二人就生了芥蒂,只是如今大事未定,王爺又豈能以父疑子徒然生變,因此,楚平只能找到機會提上一句罷了。此刻見楚王不悅,連忙換了他喜歡的話題說,“剛才奴才去看過了,您的冠冕已用金絲穿好了,十分富麗華貴,待拿下柘州,就能登基了呢。”楚王這才有了幾分興致,“帶到肇紀大典,老小也就該回來了,朕風風光光地封他做太子,可不比個世子強多了。”楚平心下慄六口中卻連聲附和,“您說得極是。”商承弼佈下了天羅地網,只待楚衣輕一有異動立刻將晉楚的三位“質子”一網打盡。楚衣輕自知雙拳難敵四手,即便自己武功再高,今日恐怕也只能落一個力竭而死的下場,旁的倒也罷了,只是他已想好了如何修整輪椅,添上機括暗器,補樞椽事情雙腿的不足,只可惜,來不及為幾個弟弟做些什麼——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力戰到底,便也不懼任何威脅,孑然一人,迎風颯立,幕離飄動間,竟有幾分看破了生死的灑脫與淡然。商承弼看了他一眼,“朕可以不殺你。”楚衣輕懶得比手勢,直接內力傳音,“你若殺了樞柾樞椽,與重華已是死仇,殺不殺我,都不緊要了。”商承弼站在他對面,定定看著他,一揮手臂,拳參與在瑜州的血流田壟不同,玭州晉樞機是壓著打。車兵在前,金甲軍持盾拱衛,身後是義軍,此進則彼退,玭州城防雖堅,但到底比不上瑜州,更何況玭州沒有兵車,面對晉樞機的硬攻,除了逐漸縮小陣地之外別無他法。這一戰,主力是義軍,賞格不再以級論,而是以進兵多少裡論功。每日借車威而戰,打到黃昏就鳴金收兵,大家生火做飯,清點戰果,將個人功勞記錄在冊。大家都是梁人,並不願多造殺戮,晉樞機倒也挖掘了不少穩重的。大戰在即,不冒進才是最重要的。這邊將戰線不斷前推,每日僵持中進一小步,這種小口蠶食比血戰鯨吞更令人感覺到折磨。就好比有人每日拿鈍刀子割你的肉,即使凌遲得赦,也比梟首要殘忍得多。玭州府尹成章是守成的人,商承弼選他就選一個穩妥,要說用人,商承弼實在是個英主。與楚地舊境接壤的五城,柘州府精明多智,可就近監視,玭州府沉穩有餘,可拱衛協防,瑜州府剛健堅韌,可立為砥柱,偠州沃野千里,進可攻退可守,因此偠州府尹景康選得最用心,更不必說闡州府的謹慎與圓融。商承弼胸有韜略,大如輔宰,小如州府,每個人是何種品性,何種能力,又該如何去用,他都清清楚楚。他的預想中,楚王若有異動,柘州馬上可以得到訊息上覆朝廷,憑柘州府尹焦遠慶之能,又有玭州府成章牽制住楚地,實在不成,還有瑜州坐鎮。商承弼原是雄圖遠略之人,可惜,他的暴虐掩蓋了他的精明,他的荒淫矇蔽了他的才具,縱然做了千萬種安排,卻不了義軍一起,勢如破竹——老百姓不在乎你有多麼長遠英明的政治眼光,他只知道,某位大人治下,我吃得飽,活得下去,父母官是我再生父母,可如今我活不下去了,那就想過得下去的轍,至於皇上英不英明,和我無關。但老百姓知道的卻是,我們這裡好不容易有個好官,被皇上殺了,聽說還有很多好官,都被皇上殺了。皇上是個愛殺人的暴君。晉樞機是反賊,晉樞機說商承弼殺他族人奪他土地,實在是個暴君,可問題是,即使忠心於大梁的眾臣,除了一片丹心報效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