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樞機打闡州,用了一天,佔偠州,也只一日半,攻瑜州,時日比較久,用了八天,血戰屠城,終於取勝,可打一個區區玭州,打到今天,已經半個月了。打得玭州府尹成章都想投降了,他實在是被一刀一刀削怕了,只盼著晉樞機來個痛快的,或引頸圖一快,或縮頭認時艱,只要別這麼折磨人就好。偏偏,晉樞機這裡不緊不慢,壓著打,用三倍、五倍、十倍於你的兵力碾壓你,卻偏偏在要說出求死或受降前讓你一口氣。今日,依然是如此,打到今天,義軍已經成了主力,晉樞機的戰車上也有了褐色的影子。比起玄袍,成章更怕義軍,因為玄袍不急需立功,可義軍無論是送投名狀還是求升官發財都比玄袍激進得多,至少在晉樞機攻玭州時,玄袍不殺人,義軍手下卻不肯留情。眼看著敵人的兵力越來越強,己方計程車氣漸漸低落,打到黃昏,又丟了三個縣,成章都以為晉樞機又要收兵了,卻突然聽到了對面急急地擊鼓聲。成章慌了,這十來天,都是每到黃昏晉樞機就命人生火做飯收兵清掃戰場了啊,義軍這邊卻是早有準備,尤其是,今天在戰車上的以義軍為多,今日的乾糧食水比平時多了一倍,大家早都知道今天和平常不一樣,這些天雖然都在勝,可沒有大勝哪有大功?此時此刻,人人都知道決戰在即,自己是後面投來的,這時候不冒頭,到時候哪有入先鋒的資格,當不了先鋒,拿什麼搏前程?如今聽得鼓聲一起,當即精神大振,尤其義軍這些天也熟悉了車戰,在金甲軍掩護下,一鼓作氣,將疲態畢現的玭州守軍打了個落花流水。成章到底不是慌亂之人,立刻傳令奔援柘州的大軍前來支援,這邊一力苦稱,那邊盼著剛剛打下了楚王頭盔的柘州能分出人來解燃眉之急,成章眼看著節節敗退親自擊鼓,大聲鼓舞,“援軍馬上就到,大傢伙撐住!楚賊打不過咱們,連頭盔都丟了!”玭州守軍精神為之一振,又奮起抵擋,誰知等到天色擦黑,搬救兵的人沒回來,前日奔援柘州的人回來了,“大人做好防備,楚賊狡猾,焦大人中了埋伏,柘州,很快就守不住了!”報訊的人滿身血汙,說完就暈了過去,成章因為憋著一口氣而沁出滿臉的汗珠子啪嗒啪嗒全都摔在地上,城上豎起了降旗,玭州,也降了。晉樞機再次收編了隊伍,很快,就接到了楚王傳訊,前日敗退果然是誘敵,將柘州兵引入了楚地,來了個甕中捉鱉,柘州府三千兵馬,無一生還。柘州府尹焦遠慶被俘陣前,晉徇望單手持刀,親自將其頭顱斬下,名曰——昔與你盔,今取你頭。晉樞機聽說,不置可否。。晉樞機跪在楚王面前,恭敬聽封卻不敢受。楚王等禮官將賞賜都宣完了才一揮袍袖道,“我兒征戰辛苦,快快起來。”晉樞機只跪在地上,稱是父王運籌帷幄,幼年教導之功。楚王捋須而笑,望著跪在腳下的晉樞機志得意滿,“暴君無道,臣民無依,孤應運必時,光復社稷,救黎民於水火,解天下於倒懸,是以群臣勸進,為父承天景命,欲登基為帝,下月初六即是大典,我兒辛苦奔勞,當為國之儲貳,樞機,你該叫朕一聲父皇才是。”晉樞機只覺得胃裡攪海翻江地疼起來,吃了比平時多兩倍的藥還止不住,此刻,只是恭敬道,“兒臣遵命。”口中答應,父皇兩個字,卻依舊叫不出口。楚王眸色一沉,卻道,“起來吧。”“是。”晉樞機站起身,侍立在楚王身側,楚王這才大步流星地去勞軍,慷慨激昂。站在陽光下,看著甲光向日的整齊軍容,想著綿延萬里的無限江山很快將在自己手中,不禁心神激盪,訓話之時也多了幾分豪氣。晉樞機只低眉斂目地站在父親身後,聽他一一慰問軍中將領,腹中翻騰,也只能強壓倦意。父親給的時間太短了,他帶著三萬人馬,還有糧草輜重,一路馬不停蹄才能在二十九日前趕到玉麟崗,更加之心下有事,這一番急行軍比打仗還累。晉徇望見雪衣統領淳于燕和玄袍統領徐放都不在,晉樞機的心腹只得一個蒙玉安,當下不動聲色,大手筆賞下白金百兩,織金彩叚十二表裡,砂六十錠。其餘眾人,或賞官,或賞銀,還許以爵位,晉樞機看著父親指點江山,聽他給義軍畫著奪取天下之後的大餅,除了回去睡一覺,什麼也不想做。終於,楚王展示夠了他的恩義仁慈,終於可以回去,晉樞機卻不能睡,依然要跟在父親身邊服侍。晉徇望看他黃如金紙的面色,語氣極為關切,“今日日頭不大,怎麼還曬成這樣。你原就羸弱,為什麼不好好調養,不要仗著年輕就不懂事。來,與孤同車。”一派慈父心腸。晉樞機連忙跪下請罪,丟盔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大軍當前,如此公然說世子羸弱——一個身體不好的太子,可並不是什麼好名聲。楚王又訓了身邊服侍的人一番,竟逼著晉樞機上他的車架,晉樞機苦辭無用,被楚平架了上去,楚王隨後上車來。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