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觸手生溫,正是墨玉打造。禮部尚書聽到於同勳居然敢稱此物為璽,即使盛夏的天,卻在這滿殿朝臣的兆極殿裡打了個寒戰。商承弼自然也聽清楚了於同勳的話,“他竟敢鑄璽!”於同勳叩首謝罪,“楚地的人皆如此稱呼。晉賊實在大膽,聖上請看印上銘文。”字是小篆,刻得分明,“冬夏青青,萬物之首。”《莊子》有云,“受命於地,唯松柏獨也正,在冬夏青青;受命於天,唯堯、舜獨也正,在萬物之首。”受命天地、自比堯舜,公然在印上刻這八個字,造反造得再光明正大不過。商承弼突然將這枚寶貴至極的印鑑摔在地上,目光卻極為陰沉,“既是楚賊的國璽,將軍從何得來?”這一問,不能答,也不好答。所以,只有於併成來答,“昨日三更,臨淵王夜入國公府,以此物為憑,欲與老臣,並世稱王。”玉金於併成此言一出,整個朝野一片死氣,跪在大殿上的朝臣連縮縮身子讓自己不跪得那麼顯眼都不敢,僵死一般的沉寂之後,商承弼竟是一笑,“於氏滿門忠烈,相信那魑魍小人定是無功而返了。”於併成叩首在地,額上見血,“老臣衰邁,傾一府之力也未能留得此人下來。”商承弼這才親自彎腰將於併成扶起,“太祖父這是做什麼,快傳太醫!賜座。”小順子親自扶於併成坐下,商承弼回榻,高踞南面,群臣這才敢抬起衣袂擦擦冷汗。商承弼等殿上漸漸回覆喘息之聲,才對於併成道,“太祖父親來,定有良策。”於併成緩緩站起,先恭敬致禮,而後才道,“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老臣雖已植木拱,卻願為皇上死而後已。”商承弼聽他表完了忠心,才道,“曾祖父對朕的恩義,朕從不敢忘。”他是何等自負的人,竟對於併成如此折節,滿朝文武都是心下倉皇。於併成自然連稱不敢,“聖上對老臣一門的厚恩,結草銜環不足以報。”剛才還是死而後已,現在竟連死都不停了。只是,場面話說完了,就要揭題,於併成道,“如今,晉徇望大逆悖恩,晉樞機竊據西北,只恐他們強奪鳳凰山,兩相串聯,陛下不可不慎啊。”商承弼點了點頭。事實上,晉樞機和楚王早都串聯在一起了,他不信,沒有晉樞機的排程,楚王那個志大才疏的廢物就敢稱王。於併成接著道,“西北中南若連成一片,實是對我大梁的極大威脅。但老臣以為,晉樞機佔據孟興後卻不再進兵,多半是被天時所困。他一路從北而來,因有無知百姓附逆,竟叫他僥倖成事。但一過大江,就接連遇雨,今年入黴雖晚,卻是雷雨不斷,此時進兵,不是良機。晉樞機應當也會暫緩動作才是。”於併成說的正和商承弼想得一樣,是以,他只是略一頷首,示意於併成再說下去。於併成年事已高,說話時斷時續,眾臣聽他一口一個晉樞機,商承弼居然還在點頭,不禁大為駭然。自這位禍國殃民的臨淵王出走,莫說是直呼姓名,皇上連一個晉字都不想聽到,群臣不得已,連進士的進都不敢提。掄才大典剛過,總有不可避免要提到新科進士某人時,便稱作天子門生某某,這才敢面呈其事。如今聽於老公爺晉賊楚逆說得順理成章,各個都不免在心下踅摸,皇上對於家,果真還記得幾分恩情啊。皇后大行,陛下輟朝一月,看來,也不全是為晉樞機了。於併成見商承弼認同他的看法,便將最重要的擔憂說出來,“晉賊雖眼見得張狂,但究竟根基不正,五年前靖邊王奉皇上之命征討荊楚大敗楚逆,晉賊已元氣大傷,縱皇上仁德,這些年有所生息,也終究難成氣候。惟可慮者,北狄國主赫連傒藏兵大散關遲遲未動,另有兩萬人馬在宿州虎視眈眈,赫連傒此人狼子野心,統一草原,佔據數州,其志不小——”他說到這裡,便再次告罪,“請皇上恕老臣大膽,臣揣度當今形勢,晉賊表面上形勢一片大好,赫連傒又素來與他沆瀣一氣,此人既早存包舉天下之心,又為何不趁此良機進兵北上,卻擁兵坐等。皇上,北狄遊牧而生,可不比咱們中原有存糧,他數萬大軍傾巢而出,一日糧草軍費甚劇,卻平白無故等在邊境,為什麼,又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