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樞機不過一笑,你親手斬殺了同父異母的弟弟,做你的兄弟,又有什麼好。赫連傒等晉樞機坐好便翻身上馬,對楚衣輕抱拳道,“前面就有馬車,藥材都是現成的,只是勞駕昭列公子。”楚衣輕只點了點頭。赫連傒一夾馬肚子,烏鐸絕塵而去,楚衣輕緊隨其後,竟是絲毫不落後於這天外名馬。赫連傒知道烏鐸極通人性,看出晉樞機血脈上行不敢奔出全力,但即使如此,楚衣輕以雙腿之力竟能追的上來,有好幾次,赫連傒分明感到楚衣輕一氣行葦,便能行雲流水般的超過去。可是,他彷彿看出了烏鐸是幾萬馬群中的頭馬,知道頭馬都是不肯落後旁人的,便又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腳步。赫連傒在心下輕嘆,中原果然人才輩出,“衣輕步步不生塵”,看來,也並不全是虛妄之辭了。倒是晉樞機,微微蹙起了眉。等到了地頭,果見是一輛極大的馬車,幾座蒙古包那麼大的帳篷將馬車圍在中間,一隊極驍勇的兵士看到赫連傒便遠遠行禮,兩個赤足的大腳女子抬著一架擔架等在帳前。赫連傒翻身下馬,將晉樞機抱到擔架上。晉樞機四外看了看,便有一隊或年輕或年老的大夫串螞蚱似的被綁成一串等在帳子外面,想必是狄兵抓來的郎中了。晉樞機拽了下赫連袖子,“有大夫在?”赫連傒半蹲下來撫著他臉,“你不用擔心,一定會好的。”晉樞機看了他一眼,“先叫人替我哥哥看看傷。”赫連傒一怔,旋即明白。楚衣輕剛才和商承弼對了一掌,想來傷得不輕。難怪他不肯越過烏鐸前面去,原來是內力不濟。楚衣輕搖了搖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晉樞機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可是賭心計,沒有人能比得過我。你刻意掩飾內傷,反倒著了行跡。”赫連傒揚手過耳,晉樞機似乎聽到了破風之聲,果然,做了大汗之後,更有威勢了。赫連傒這次只帶出了五百人的小隊,可這五百人各個都是精英,他只一個手勢,那領頭計程車兵就立刻會意,將繩索一抽,一個鬚髮花白的老郎中就被推了出來。那老郎中顫顫巍巍的,剛搭上楚衣輕的脈,就大搖其頭,“不好,不好。”晉樞機一急,差點從擔架上彈起來,楚衣輕卻只是遠遠搖手,示意他沒事。晉樞機命那兩個女人停了步子,“怎樣?”那老郎中道,“氣血兩虧,陰陽不調,這位公子胎裡有弱疾。”老郎中看著楚衣輕,“能不能摘了面紗,讓老朽看看面色。”晉樞機在擔架上翻了個身,“是問你現在怎麼樣,我哥哥自幼體弱,夙嬰病疾,身子一直不好。”那老郎中又摸了一會兒脈,半天才道,“血侵心脈,經絡——怎麼看起來像是經絡逆行之態——”楚衣輕對那老郎中微微一點頭,抽回了手,借了他醫方寫道,“你先進馬車去,我自行調息一會兒就好了。”晉樞機接過了兵士們送來的紙,略略思忖一會兒,重新在擔架上躺下來。赫連傒跟著進了馬車,又仔細看他傷勢,他自戕一刀,幸得楚衣輕已經替他包紮過了,烏鐸雖然快,但跑得極穩,瘡口並沒有掙開。赫連傒坐在馬車上,輕輕握著他手,半晌,終於說了一句話,“重華,你總算和我在一塊了。”晉樞機微微一笑,“我辜負你良久,難得你肯再來見我。”赫連傒卻道,“不能早日救你脫苦海,是我無能。”晉樞機感覺到馬車似乎在緩緩移動,問道,“咱們是去哪兒?”赫連傒沉默了一陣。晉樞機低低道,“不能說嗎?那也沒關係,總之,無論去哪,我跟著你就是了。”赫連傒握住他手,“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暫時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你到了就知道了。”晉樞機輕輕闔上了眼睛。“他們去了哪?”商承弼手中抱著桃兒,這兩天桃兒像是胃口極好,吃得又多,皮毛油光水滑的。“赫連傒和他那五百人馬,一路向北,但是走得極慢,看不出目的地來。”商承弼揮手讓暗探下去,一把掀翻了桌案,“五百人馬就敢到朕的寢宮來劫人!赫連傒,你好大的膽子!”桃兒嚇了一跳,連忙從他懷中跳下來。小順子送上一盅新茶,“皇上千萬保重身子,要不,等王爺治好了病回來,您又病倒了,該多心疼啊。”商承弼心道,他又豈會再回來。可究竟這種話不會對一個奴才說出口,只揮手要他下去。桃兒一個人在桌子底下滾打翻的糖球玩,過了一會兒,見商承弼實在可憐,便蹭過來用耳朵蹭蹭他腳。商承弼重新抱起他,撫摸著他柔順的皮毛,“重華啊重華,你養的貓都捨不得朕難過,你就這樣走了,不怕朕會傷心嗎?”晉樞機在馬車上香香甜甜的睡了一覺,赫連傒抱著斬馬刀一直護持在他身邊。商承弼果然沒有派人來追,晉樞機輕輕嘆了口氣,“重華,你醒了?”“怎麼不叫我小晉?”晉樞機道。赫連傒送他一個微笑。大概是常年征戰,他連笑意都是冰冷的,彷彿裹著血的生鐵在冰河解凍之時散發出的蝕鏽的氣息,“怎麼,你不喜歡?”“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