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廊子是新修的。”熹和淑妃道。晉樞機蜷起了膝,“一般這個時候我都喝了藥在睡,皇上是喜歡在這等我。今日不巧了,害娘娘明珠暗投。”這棲鳳閣是他在住,可畢竟是商承弼的地方。宮妃願意在這裡和商承弼巧遇,他也管不著。只不過,從沒有人敢這麼挑釁他罷了。“我哥哥歿了。”熹和的眼睛彷彿噴出了火。“有一陣子了。”晉樞機語氣懶懶的。熹和只是死死盯著他,彷彿要將他塞進胃裡。晉樞機靠著硃紅的廊柱,雙手抱膝,“我也死過親人。”他沒有等熹和說話,“我也亡過國。”他繼續,“也險些滅族。”“都是因為你!”熹和歇斯底里。她無法忘記探子的話,“公主,赫連傒說,戎幾太小,還不值他躍馬揚鞭,只是,能博美人一笑,單于就算死得其所。”“是嗎?很多人這麼說,本侯爺傾城傾國。”晉樞機收回了踩在石凳子上的腳,他鞋尖上那兩顆珍珠亮得晃眼。熹和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亮,她是胡人,本就有比漢人更深的輪廓,可惟有這一刻,那被仇恨點亮的光芒比任何的風情都更懾人,“我弟弟是草原的英雄,他不該死!”“我的哥哥們也是。”“我的妹妹才十三歲,就算是亡國,她又為什麼要被那些騎兵糟蹋!”赫連傒的鐵騎,是每一個破滅種族的噩夢,尤其是女人的噩夢。晉樞機語氣突然凌厲,“戰敗者本來就是這樣,國主保護不了他的土地,男人保護不了他的女人。所以,你應該質問你的哥哥為什麼保護不了他的子民,質問你的軍隊為什麼保護不了自己的國家!”他的聲音很痛苦,他從來沒有恨過熹和,甚至從來沒有恨過任何人,各為其主罷了。只有這一個瞬間,他突然想掐死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因為她提醒自己,六年前,那個以為一柄長劍在手就可以踏破萬里山河的重華公子,你為什麼不能保護你的子民,為什麼不能保住你的國家。晉樞機深深吸了一口氣,將五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的負罪感壓下去,“請節哀。”“晉樞機,我不會放過你的!”熹和死死攥著絲帕。晉樞機突然笑了,一雙重瞳斂暮,明豔不可方物,“憑什麼?”衣帶飄風,步履輕快。熹和突然衝過來,她一直是弱質女流,可那枚閃著藍光的簪子卻去得比風都急,晉樞機一揮衣袖,只用兩根手指輕輕巧巧地一夾,那枚淬了劇毒的簪子就同熹和淑妃一起落在了地上,晉樞機微笑“別忘了,你我都託諸於人。你沒有我年輕,沒有我聰明,沒有我好看——當然,這些都不重要。”他長舒了一口氣,“最重要的是,商承弼,他愛的不是你。”熹和望著晉樞機背影,將那截簪子重新插回髮間,“就是因為他愛你,知道真相之後,才會更恨你!”作者有話要說:兩點二十,勉強算是中午吧,呃~九十七、驚變帷帳落下的那一刻,晉樞機輕熄了燭火,商承弼將他單薄的肩膀裹進雙龍出雲的明黃色錦被,貼著他耳側道,“朕是不是應該叫他們換紅的?”晉樞機雙手攀住他的脖頸,“這一刻,只有我,沒有他們。”商承弼用足夠握起傳國玉璽的手撫摩著他光潔的背,前朝官窯名瓷一般溫潤的觸感,晉樞機修長的腿盤上他的腰,細細吻住了他的唇,商承弼放鬆了警惕,緩緩躺下,晉樞機的吻一路向下,纖長的手指在他胸腹間遊移,停在腹下,再下,貼著商承弼耳廓,“我會先讓你舒服的。”他的手握上了最能讓他舒服的地方,商承弼卻握住了他的手腕。“駕驂?”晉樞機的語聲綿密得像是三月春山未散的霧。“你希望怎麼樣?”商承弼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一種刻意支援的味道。“嗯?”晉樞機不懂。商承弼推著他的手抽住了自己的腰,“不用取悅我。至少今天,做你想做的事。”“駕驂——”晉樞機有一剎那的感動。商承弼抬起腰,緊緊擁著他,“今日之後,能不能,叫我宜華——”晉樞機沒有說話,推過了商承弼的身子,他不敢要這個君臨天下的男人換成跪伏的姿勢,但是,他努力要他好過些。很多年後,想起那一夜,商承弼唯一的感觸是溫柔。那是他今生唯一可以用愛去註解的男人,他求過自己,恨過自己,也算計過自己,可是,那一刻,他那麼深地感覺到溫柔。三歲省事,十五歲登基,裝瘋賣傻十餘年,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也可以被人呵護。那人的動作那麼輕,甚至最該放縱的時候也在意自己是不是快樂,他是愛我的。強留了他五年,只有那一夜,可以不用帝王的權威和與生俱來的自負說服自己,他是愛我的。那一夜,他好像是做了三次,因為自己說,要他盡興。做好了準備,第一夜會痛,會撕裂,會出血,可是竟然沒有,連那些抗拒也更多來自心理,比如抗拒了他幫自己洗澡,他也很體貼,沒有將嘴灼熱的東西留在裡面。所以,春宵苦短日高起,醒來的第二天,竟然不太難受,如果有唯一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