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亂眼裡透出狠厲的光芒,叱赫叱赫地喘著,臉色脹紅,像是快吸不到氣一般。「大哥……大哥說不讓他入將軍冢就、就是不讓他入將軍冢……蘇家的傳家之寶只……只能落在最後一滴血脈的手裡……金玉饌和擎天戰戟都是阿橫的,阿橫的東西那畜生連碰都別想碰!」小三在聽見蘇亂講這些時心裡突然像被針紮了一樣,興起細微尖銳的疼。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卻又不願去細想,想蘇亂言語間透露的真相到底為何。「小六,」小三說道:「去外頭喊個侍衛,讓他們叫大夫過來。大二爺年事已高,一時間如此激動,可別出什麼岔子。」小六還真聽話地走到門外去,深吸一口氣,而後用整個王府的人都聽得見的聲音喊道:「來個人啊,大二爺要岔氣啦──」那嗓音有夠大,大到聲音在院子外的小橋流水奇巖怪石間回回蕩蕩久久不歇。小三翻了翻白眼,心想,這缺心眼的這輩子可能都救不回來了。他怎麼就把人給教成這樣了呢!他教孩子的方式到底是哪裡不對了?小三倒了杯茶,單手端給蘇亂。蘇亂接過後一口灌了個精光,這才緩過氣來。小三接著道:「聶夙明白地說他能進將軍冢。」「不可能!」蘇亂不信。「你小子不明白我們蘇家!」蘇亂腦子已經昏了,也忘了眼前是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順口就道:「蘇家輔先祖皇帝開國,戰功赫赫,當年就有道人說過,先祖皇帝乃真龍天子,是青龍轉世,蘇家為白虎星一脈,才得站穩於帝王身側。雖然我還沒死,但早年也聽族裡幾個老人家說過蘇家骨血不簡單,有些就算死了,三魂七魄也兇狠於常人,若再遇心懷不軌又懂歧黃之術之人,魂魄骨血也不知會被收去行什麼為非作歹之事。先祖皇帝親修將軍冢,為的便是護住蘇家以後每一人。先祖皇帝將蘇家看得與他的江山一樣重,他所修的將軍冢更是固若金湯。蘇謹華沒那本事找到將軍冢入口,就算找到,也不可能擊破千斤伏虎石入內!」小六嗅了嗅房裡的味道,而後將視線投注在那甕香氣逼人的鴨子肉上。他束聲成氣,用只有小三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酒味好像濃了一些?』『紹興三十年狀元紅,後勁可大了。』小三同樣回以只有小六能聽見的聲音。『噢,』小六奸笑。『師兄你學壞了,也會用酒灌醉人套話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小三說:『去面牆給我念一萬遍。』「……」小六默,而後走到旁邊去,拿額頭抵住牆……然後開始念:「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小三對蘇亂道:「這事我有耳聞,不過人死了一縷魂魄還能有多厲害?」想他當初可是渾渾噩噩待在師父百里懸壺身邊許多年才勉強恢復意識,身子也得靠鎮魂珠鎮著三魂七魄才得同常人一般。可小三沒想到的是,尋常人死通常就下地府等輪迴。誰還能像他這般不但重新活了過來、養出一對煞星修羅雙子,還練就一身功夫,研得一番驚人廚藝的?蘇家人能有多悍,蘇家魂便得有多韌。小三就是那些老人口中兇狠得異於常人之人。當然,這和他本身的性格更是有莫大幹系。唯有強橫無懼生死之人,才得強橫無懼生死之魂。小三十指交叉置於桌面,想了想,還是說道:「我記得蘇凌說過,將軍冢其實還有一條密道。那條密道並未封死,只要找著正確位置,很容易便能進去。」蘇亂愣了一下,立刻反駁:「不可能!若真有此事,我怎麼會不知道!還有,你小子怎麼敢,大將軍蘇凌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況且你今年幾歲?肯定連二十五都沒有!我大哥死了近三十年了,你哪可能聽他說過話!活見鬼啊!」小三翻了翻白眼,沒直接對上蘇亂的話,只是道:「如果連你都不曉得,那蘇凌說的話肯定是真的,這事只有歷代家主知道。他說蘇家當年一將一廚死後,先祖皇帝思念故人,又礙於君臣之別,於是便刻意留了一條小路,不必由墓冢入口便得進入墓室。那條小路被稱作皇帝密道,不過幾百年過去,早塵封雪山間再沒人發現。聶夙八成打哪知道這事,於是告訴了蘇謹華。興許聶夙手裡還握有密地道圖,所以蘇謹華才派他去盜金玉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