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冷冷地看著聶夙,殺一個人很簡單是,但叫那個人生不如死,才是困難。聶夙腿瘸了、臉毀了、左手斷了、命根子沒了。這是聶夙應有的下場。◇◆◇當聶張氏聞訊趕來時,聶夙已氣息奄奄。她衝上臺子後看見聶夙胯下血淋淋,傳宗接代的子孫根沒了,只剩地上隨血水噴濺出去的碎肉末時,整個人瘋狂了。「你殺了我兒子、我要你償命‐‐」聶張氏雙手成爪,朝小三掐去,小三隻是輕輕一閃,聶張氏便整個人往臺子下跌去。暈眩了一陣後,躺在地上的聶張氏開始尖叫,她淒厲地喊著:「啊‐‐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蘇三殺了我兒啊,殺人兇手,你要給我兒子賠命‐‐」小三朝聶張氏走去,躍下臺子,一雙冷然的眼靜靜地盯著她。頓時間聶張氏竟覺得無法呼吸,她拼命地喘著,花白的頭髮亂成一團,衣衫也沾滿雪後溼泥,狼狽得再也沒有一絲威嚴存在。小三看著聶張氏的樣子說道:「你要我給聶夙賠命?那誰來賠遠遠孩子的命?誰來賠聶小三的命?」聶張氏驚恐地看著小三,眼睛張大到眼珠子凸了出來,滿臉駭色。小三微微勾起了嘴角,說:「難怪我爹不要你,聶張氏。你就是個狠毒婦人,永遠比不上我娘。」聶張氏頓時雙腳一蹬,翻白眼昏死過去。「走吧!」小三低笑了一聲後轉身,喚了雙子同他回去。◇◆◇看著兒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三個大夫分別止血、抹藥、診脈開方,兒子收的通房丫頭則什麼事也做不了,只會待在床邊哭。聶張氏神情恍惚,她的視線緩緩移到聶婉婉的肚子上,心裡想著:「還好,還好夙兒留下了子嗣可以繼承聶家,否則香菸斷在夙兒這裡,我這些年的辛苦便都白費了。」房裡的雜鬧聲令聶張氏心情不寧、頭昏難受,她再看了兒子一眼後,緩緩地往她的院落走回去。聶家主母的小院,是整個聶宅最大的,這裡是她當初年輕時被家主聶靜修迎進門時,特地安排的地方。聶張氏走進院內,目光隨即落在花園中那座九寶玲瓏塔上,看著那塔,她就想起當年。那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風風光光嫁入聶家,九寶玲瓏塔是聶靜修在這之前準備了一年,一擲千金,買來無數玉石珠寶後,親手雕刻而成。新婚燕爾,那是她記憶中最美好的時光。九寶玲瓏塔,以白玉為骨,水晶為屋簷,高有丈餘,分為三層。第一層象牙為草,珊瑚為共經,雕工精細;第二層磚梁為座,瑪瑙化鸝,栩栩如生;第三層各色寶石簇擁,巨大夜明珠散發微光,歎為觀止,而屋簷底下皆串珍珠做風鈴,風稍起,則鈴聲叮叮,靜人心魂。溫潤的光澤,沉穩而內斂,九寶玲瓏塔沒有沾染凡塵俗氣一分,如飄渺仙界才會有的亭臺樓閣。這是她聶家主母地位的證明,從此無人能動搖。但就在幾個月後,她懷了夙兒的同時,聶靜修將一名女子迎入府納為妾,因為那個女人也有了孩子。她幾欲瘋狂。她不能讓任何人危及她親兒長子嫡孫的地位,於是她送去了一碗「安胎藥」,當晚讓那個女人見了紅、落了胎,也叫那女人別自以為是,因為她才是這宅子裡他唯一的妻。聶靜修說,無論哪個,都是他所愛的人,但他的目光在閃爍,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和那女子交頸恩愛。她生下夙兒後,悉心教導,她明白兒子才是她的唯一,只有自己的孩子才不會背叛自己。不久後,她讓聶靜修「病了」,病得糊里糊塗,誰都不認得。她以為這樣丈夫便是她的了,怎知那女人幾度趁夜闖入聶靜修房間,後來竟又有了身孕。她眥目欲狂。最後,聶靜修「暴斃了」。只有一個死人,才會永遠留在她身邊。只要永遠是他的妻,聶家主母這個位置從此無人可憾搖。聶靜修死後,她把那個賤女人扇到雙頰紅腫,嘴角流血。再灌下一碗「安胎藥」,丟到無人的破院裡自生自滅。沒想到那個野種怎麼也弄不死,最後竟然生下來了。她冷眼看著那對母子,既然弄不死,那就讓他們苟且活著。幾年後,聶家宅子裡的人全數換掉,除了偶爾會送餿飯餿菜過去破院子的下人外,聶家宅裡再也沒人記得老爺曾經娶過一個小妾,小妾還生了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