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的某天,他突然心血來潮,攢著烏木令,連包袱也沒收拾,再離了谷。小三出谷先是去別的地方繞了幾圈,吃了幾間有名的館子之後,才慢吞吞入了莫城。到莫城時小三直接便往無名肆而去,可才踏進無名肆,就看見面老頭那不成材的兒子阿勤一手扯著他爹的衣襟,一手拳頭高舉著作勢要打人。三爺突然出現在門口,大廳裡認得他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那些人看著三爺朝阿勤走去,拍拍阿勤的肩。而當阿勤怒氣衝衝轉過頭來見著三爺,兇惡的表情都還來不及轉變時,三爺的拳頭就揮了出去,把人揍倒在地後拿腳猛往人家身上踹,邊踹邊罵道:「臭小子!我叫你打你爹、我叫你打你爹!」阿勤在哀嚎聲中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我……我沒打、我還沒打啊──我只是找他拿銀子──」小三「噢」了一聲,動作完全沒有停頓,那踹下去的腳法招招到位,哪裡疼就往哪裡踹,只是嘴裡改了話,罵道:「臭小子!我叫你找你爹拿銀子、我叫你找你爹拿銀子!」無名肆廳堂裡頓時鴉雀無聲,每個人胸口的那顆心,都隨著小三一腳一腳,砰、砰、砰、砰地劇烈起伏著。小三踹完,收回腳,臉不紅氣不喘,連汗都沒流一滴,指著旁邊一個跑堂的小二淡淡說道:「那誰,拿繩子來。像上回一樣,吊三天。」這聽起來很平淡甚至沒什麼起伏的音調,卻讓被點到名的人帶著驚悚的表情奔去拿了麻繩,照小三的話把昏死兼翻白眼的阿勤給吊了。面老頭不知所措地在旁邊搓著手,有點想向小三求情,可又知道這情求不得。「你兒媳婦呢?」小三問。這回一問,呦,可不得了了!公公一把年紀在店裡操勞,兒媳婦這會兒卻叫金玉鋪的老闆送了幾套足金首飾到家裡,喜孜孜地試著呢!真會享福。小三嘴角斜斜一揚。當下不用他說,馬上就兩個小二跑出門去帶了桂芝到無名肆來。之後,但見桂芝頸子上掛著三條都有斤半重的金項鍊,在小三令人發寒的微笑中含著淚抖著手,像上回一樣自個兒搬了張凳子放在欄杆下,仰著腦袋繃直脖子,抬頭望住她夫君,三天。就這樣,三爺閒適的小日子裡偶爾會排上「無名肆」這三個字,興起就去晃一晃。反正左右沒事,一路吃到莫城,鬆鬆筋骨後,再從莫城吃回來。而這老是興起出門找人碴的理由,三爺絕不承認,是因為那兩個死小子不在了,他空虛寂寞冷,所致。就這般來來回回幾次,阿勤簡直快被逼瘋,終於有一次他不忍了,甚至發了惡膽,在一日收到小三將進城的訊息時,花了大把銀子請了莫城裡的混混頭子與其手下,在城門口將小三堵住。那些人個個拿著刀棍,凶神惡煞,一副就是要讓小三今日有來無回的模樣。阿勤在旁邊惡笑,喊著:「蘇三,我今日讓你有來無回!」「蘇三?」小三愣了一下,說道:「蘇三叫誰啊?找錯人了吧兄臺!」「臭小子,敢做不敢認!看人多就怕了是吧!你這張臉老子到死都不會忘記,蘇三就是你,現在求饒太晚了!」阿勤怒道。小三這時才「噢」了一聲,他想起來了,蘇三好像是他曾經的化名。沒辦法,他出神仙谷就只是到外頭食肆吃東西罷了,又不幹其它的事,哪需要用到名字。是說,眼前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喊他臭小子的臭小子今日的確是不想活了,這麼個陣仗擺出來,是想讓誰死呢?就在一群十幾個惡霸將小三團團包圍,阿勤正得意這次小三這次絕對栽了時,卻沒想到小三仍是那一派不鹹不淡的從容模樣。小三也不理會阿勤,雙眼一掃,看出那群惡霸中的領頭人,然後說道:「這小子給你們多少數,我加五倍。」那混混頭子神情猙獰,開口聲若雷響,大笑道:「受人錢財與人消災,江湖規矩,收錢辦事。若我莫城小霸王答應了你,那我以後要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小三淡淡地再加一句。「我是說,五倍、五倍的金子。老實講,有了這數你的確也不用在江湖上立足,直接回家享福便成了。」對方一聽小三出手如此闊綽,銀子直接翻五倍還成了金子,那殺氣騰騰的臉立即轉向阿勤,四周的人也隨即將阿勤圍了起來,個個揮刀霍霍,就要把阿勤給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