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瀧感動得脊椎骨一抽抽得發麻,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有點上湧的跡象。曾經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一起踩番茄醬的弟弟,哭著吵著要這要那不懂事的弟弟,為了初戀為了夢想離家出走的弟弟,也終於長大了啊……晚上和弟弟同床,一人一條被子,肖瀧睡裡面,面對著牆壁給王珉發簡訊,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王珉。一條簡訊只能打50字,肖瀧發了整整22條才把事情說完。王珉躺在床上,勾著嘴角淺笑,滿滿的收件箱,洗淨了一身的疲憊。手機再次震動,王珉點開讀取,笑容凝注,手臂不由微顫。他把手機緊緊握在手裡,翻過身趴在床上,慢慢地,深深地,把臉埋進枕頭。我的小小,為什麼你總能讓我失控?你是不是在我心裡種了魔法樹,它們聽從你的指揮,總是在不經意間觸動我的情感神經,我明明不是個那麼容易感動的人啊……黑暗中手機螢幕散發著瑩瑩的光,上頭是最新一條簡訊的內容:&ldo;哥,我不怕,我愛你。&rdo;說了夠久的喜歡,現在開始說愛,沒有刻意,沒有矯情,發自內心。‐‐喻年的老家沒有機場,坐飛機到省會城市再輾轉坐車,還不如直接坐列車來得方便。平時喻年回去都買硬座票,這次楊嘉躍一起走,他破天荒地買了堪比飛機票價錢的軟臥票,一張上鋪一張下鋪,晚上上車睡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到了。兩人趕著學生放假的那幾天走,為的是讓楊嘉躍能早些回京。行李不多,貼身衣物加一些給母親帶的營養品。喻年家的親戚大都走遠了,只剩下母親一個。&ldo;阿姨身體還好嗎?&rdo;晚上兩人睡不著,坐在下鋪聊天。&ldo;還行,大伯去世後,媽就開始吃齋,她有不少一起唸佛的朋友,平日也都相互照應的。&rdo;&ldo;嗯,這樣你出門在外也放心些。&rdo;楊嘉躍又問:&ldo;阿姨會不會問你找物件的事。&rdo;喻年蹙眉道:&ldo;我才19歲,急什麼。&rdo;也是,楊嘉躍苦笑,自己比他大了整四年,考慮的事自然跟他不同。喻年湊過去抱楊嘉躍的腰,俏皮道:&ldo;你擔心我媽媽反對麼?&rdo;楊嘉躍:&ldo;嗯。&rdo;喻年把臉埋在楊嘉躍肩膀上,小聲說:&ldo;沒事,我很早以前就跟媽說我不結婚。&rdo;楊嘉躍驚訝道:&ldo;為什麼?&rdo;喻年:&ldo;沒為什麼,只是單純不想結婚。&rdo;楊嘉躍:&ldo;阿姨什麼反應?&rdo;喻年:&ldo;她說我還小不懂事。&rdo;楊嘉躍:&ldo;必然。&rdo;喻年看著楊嘉躍的眼睛道:&ldo;我是認真的。&rdo;楊嘉躍擱在喻年腰上的手緊了緊,沒說話。喻年調情不得趣,自己找書看,楊嘉躍知道他賭氣,怔了一會兒,捱過去陪他一起看。他倆對鋪是一箇中年男人,剛在睡覺,現在醒來,見狀道:&ldo;你兄弟倆啊?長得都真帥!&rdo;楊嘉躍一哂,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了起來。中年男人說了一口蹩腳的普通話,其中夾雜了大部分鄉土口音。喻年聽著不覺得吃力,因為對方說的土話很接近自己的家鄉話。他老家是南方內陸小城,當地語言非常難懂。讓喻年震驚的,是楊嘉躍的反應……他與那中年男人聊天,表情自然,絲毫沒有因為聽不懂而顯露的尷尬與為難!喻年再也看不進書去,心裡亂亂的,像是一團火在心中燒。一份感情,如果夾雜了隱瞞和欺騙,就會產生疑惑和猜忌,讓人胡思亂想,不再純粹。儘管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懷疑,大腦還是本能地浮現出那個最大可能性。……楊嘉躍,你到底是誰?喻年不敢說,也不想說,如果說出來,就什麼都亂了,什麼都完了……列車上一夜昏昏沉沉的,帶著一腦子的疑問和不安,在凌晨抵達站臺。那是一個不足五百平方米的小站,人煙稀少,每日只有兩列火車經過。十二月寒天,刺骨得冷,兩人依偎在候車廳裡等天亮,再半個小時有通往鎮上的公交車,直達家裡。喻年閉目養神,楊嘉躍卻一直清醒著,他握著喻年的手輕輕磨蹭,心中升起一股悵惘……就是這裡,當年離開的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