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憫手指一僵,眼中肉眼可見地閃過無措。
“你……一直是醒著的?”
梁棲月抬手攏好衣裳。
“對,今天睡不著。我本想著,明日尋個時機找您聊聊,卻不想您這大晚上的,忽然闖進我的房間,還……”
她說著,又抬眸看了一眼蕭憫。
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輕慢或不軌之色。
而且他手裡的金針,也始終沒有放下。
“你都知道了?”蕭憫問。
聞言,梁棲月拿出那件裘氅,又指了指自己剛穿好的寢衣。
“九千歲大人,您也從來沒瞞過我,不是麼?”
看到裘氅,蕭憫的臉色一黑。
“這是溟部準備的。我並非有意冒犯於你,只是你身體的各處經脈堵塞,若是不以金針度穴疏通,繼續如此不顧一切地透支自己,過不了幾年,你就會纏綿病榻。而金針度穴之後,須得讓體內濁氣散淨,因此……”
梁棲月知道,蕭憫並未說假話。
他確實在為她著想。
前世,她為了宋賜麟日夜奔波,不辭辛勞,以至於比同齡的夫人,看上去蒼老許多
那時她以為,是自己平日裡不注重保養,才會變成那樣。
原來是因為經脈堵塞。
梁棲月正陷入沉思,冷不防,蕭憫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悶哼,面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躬下身子,一隻手緊緊撐住她床沿。
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她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蕭憫,心中一緊。
連忙伸手扶住他。
“你怎麼了?”
可蕭憫的痛苦只有短短一瞬,就恢復如常。
彷彿剛剛只是幻覺。
“我沒事,你躺下吧。金針度穴須得每五日進行一次,若是中途斷開,功虧一簣事小,只怕會對你的身體有影響。你放心,我不看就是。”
說完,蕭憫一手解下束於腦後的紫色髮帶,覆於雙眸之上。
梁棲月身子半倚在軟枕之上。
見狀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感覺……更奇怪了?
她的目光不自覺遊移,想說些什麼,以緩解尷尬。
卻不想看到他手腕,有幾道紺紫色的妖異紋路,正悄然蔓延而出。
這是!?
梁棲月疑是燭火搖曳,光影交錯產生的錯覺。
她抬頭迅速瞟了一眼蕭憫。
見他並未察覺,立刻湊近了些,緊緊盯著那幾道紫紋。
沒看錯……
她看清楚的一剎那,塵封多年的記憶,轟然洶湧而出。
蕭憫果然就是,當年父親生辰宴上,因她醉酒失態,陰差陽錯發生關係的男人。
那風兒……是他的血脈?
所以,她沒跟宋堂明那個噁心的東西,有不堪的過往?
可為何,他們都那樣說?
梁棲月喉嚨哽住,眼前霎時變得模糊一片,耳畔也嗡嗡作響。
她有些呼吸不過來,只能一下一下地捶著胸口。
“棲月,棲月?”
梁棲月的眼淚,大滴大滴滾落在床上。
她感覺到蕭憫在和她說話,但腦子吵得厲害,什麼都聽不清。
直到蕭憫再次把她抱在懷裡。
她的意識,才逐漸回籠。
在她的內心深處,一股久違而又陌生的情緒悄然滋生。
是越來越多的委屈。
蕭憫察覺到她的異樣。
他剛扯下發帶,就看到梁棲月跪坐在床上,淚珠不斷順著下巴砸在床上。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在清醒的狀態下流淚。
而且與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蕭憫心中刺痛。
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臂,將梁棲月攬入懷中,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
“別哭,發生什麼了?”
梁棲月知道,自己只要一張嘴,就會帶著哽咽的哭腔。
於是她選擇不發一言。
蕭憫似乎看出她不想說,也就不再追問,任由她靠在懷裡。
梁棲月感受著蕭憫身上的溫度。
那是一種讓她感到無比安心的存在。
這種感覺,在他還是虞時的時候,就曾體會過。
梁棲月吸了吸鼻子。
有些不自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