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承恩侯府就被宮裡的侍衛團團圍住。
前院已經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他們自兩代之前遷到湖寧,何時見到過此等陣仗。
面對那身穿紅色蟒袍、手持拂塵的中年太監,他們莫說抬頭,連呼吸都不敢太過大聲。
心中既有慌亂,又有難以抑制的激動。
難不成他們遠香樓的名聲,這麼快就已經傳進了皇宮?
宋堂明和徐氏偷偷對視了一眼。
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情緒。
看來他們都是這樣想的。
宋堂明內心激盪不已,他又看了眼寵辱不驚、十分沉得住氣的宋賜麟,眼中驕傲顯而易見。
怎知那大太監壓根就沒把他們當回事。
他皺起眉,像看垃圾一樣看了他們一眼。
隨後拂塵一掃,轉過身問他旁邊的小太監:
“怎麼回事,不是說九千歲在這兒嗎?人呢?那老皇帝每日急得像要駕崩了一樣,發多大的火兒?這次要是沒把人請回去,我要被老皇帝嘮叨得耳朵生繭了!”
小太監心裡也很無辜。
自從九千歲大人離京後,師父天天都要聽陛下唸叨兩個時辰。
昨夜收到溟部傳信,師父更是激動到,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
連夜就要趕路。
雖然九千歲大人信裡內容仍言簡意賅,但內容很清楚。
他是告訴陛下,史徊可以奉旨進京赴任了,什麼時候說他人在這裡了。
小太監撓了撓頭,有些無奈地開口:
“師父,九千歲大人從沒說過他在這兒啊。而且咱們本應該等您今早上了朝再出發,結果現在聖旨還沒出來,就已經到湖寧了。”
剛說完,他就被師父掃了一拂塵。
“慌什麼,聖旨已經在路上了,先宣了不就得了。就你這種實心眼子,日後還不被人玩兒死。”
說著,旁邊已有人託著一個大紅色托盤緩緩走來,上面蓋著明黃色的綢布。
隱約可見那下面正是聖旨。
小太監揉揉生疼的肩膀,徹底沒話說了。
要不然師父和九千歲大人關係好呢,都是先斬後奏的主兒。
這時,史徊被人領著遠遠走來。
他目光落在紅衣太監身上,微微一愣,疑惑地問道:
“徐大人?”
徐善聽到聲音,瞬間就換了笑臉回過身。
“哎喲,史大人,您若想在湖寧小住,只需提前知會一聲,何必屈尊住在這種地方呢?”
如此毫不掩飾地貶低侯府,宋家人也沒一個敢吱聲。
都得咬牙忍著。
宋賜麟稍稍抬頭,給徐善記了一筆。
而史徊見到徐善這個態度,有些猜不透他的用意。
要知道,徐公公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很少有事需要他親自出面。
從前見過他兩次,每次都是表面熱絡,其實內裡壓根就不把人當回事。
今日是怎的了。
“這麼熱鬧。”
正想著,一道溫和又透著些笑意的嗓音響起。
只見是虞時和他的弟弟,虞棋一起過來。
徐善自坐上這個位置,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用這種語氣。
他笑容冷下來,連眼下的皺紋都顯得凌厲不少,側目朝虞時的方向看去。
第一眼,有些古怪。
第二眼,他的目光落在了沒有易容的虞棋身上。
然後頭皮炸了。
“溟——”
“老師,今天怎麼這麼多人,看他們這打扮,是宮裡來的?”
徐善剛說一個字,就被虞時出聲打斷。
這一舉動,令宋家上下,無不緊張地捏了把冷汗。
徐氏更是咬牙切齒,心裡暗罵虞時看起來還挺精明的人,誰知竟是蠢貨一個!
這是要把她侯府害死!
唯有宋賜麟,眼神中充滿了審視,在徐善和虞時之間來回打量。
可他什麼都沒看出來。
因為徐善早已明白蕭憫的用意,他此舉是有意隱藏身份。
好在溟部平時不會以真面目示人,否則……
徐善想到這兒,目光頓時變得陰冷起來,緩緩掃過跪在地上的眾人脖頸。
宋家人似有所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最後一個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