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明親王爺隻手遮天,皇上都對他寵溺無比,以至於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自己若得罪了他,就算搬出京城,但天下之大,又有哪裡會是他的容身之地?因此想了又想,儘管心中十分的不情願,卻還是無奈道:「是,王爺想要什麼字畫?」「就畫一副牡丹鴛鴦圖吧,不是有那麼一句詩嗎?唯有牡丹真國色,嗯……那個……後一句是什麼?」齊柏抓耳撓腮,卻見段易書扭頭微微一笑,他的臉登時漲紅了,拍著桌子怒叫道:「你是不是嘲笑本王不學無術?」「小人不敢。」段易書正容道:「小人只是覺著,鴛鴦該配荷花,若是牡丹的話,栽在水邊,不知會不會因為水澇而死。」這下饒是齊柏臉皮厚如城牆,也不禁有些發紅發燙了,剛剛他只想著這段易書的顏色真當得上那句「唯有牡丹真國色」的詩,又想著鴛鴦成雙成對,是個吉祥東西,加上這兩樣暗合了他心中那份不能宣之於口的齷齪心思,所以才脫口而出,沒想到卻犯了這樣低階的錯誤。「那……那就畫荷花鴛鴦吧,然後再提一首詩。」齊柏又大聲的咳了兩下,走到一旁的太師椅坐下:「你現在便畫,本王就在這裡看著。」段易書無奈,心想這惡霸王爺不知道又是想玩什麼花樣,罷了,他就要玩,我除了奉陪到底,有能如何呢?現下我於他來說,不過就是一隻螻蟻。因想到這裡,只好放下手中工具和紙張,來到那黃花梨的大書桌上,只是看了一眼,他便知道這桌子上的筆墨紙硯都不是凡品。只是那又如何?段易書嘴角泛起一抹輕笑,暗暗為這些上號的文房四寶惋惜,可以想象,它們落在齊柏手裡,無非是塗鴉用了,便如千里馬落在農夫手中,也只能做拉磨駕車之用。齊柏坐在太師椅上,並不太敢動身子,胯下那話兒還是豎直的,他唯恐一個不小心就又露了行跡,好在深秋袍子厚,此時只要不動,不留心看倒也不易察覺出端倪來。看到段易書拿起筆,於是一股特屬於他的書香氣和文人風華便慢慢展露出來,再不是剛剛那個低著頭為他丈量身材的小廝模樣,齊柏吞了吞口水,暗暗祈禱張智宇說的那個辦法能夠管用。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段易書完全沉浸在自己作的畫當中去了,他本就家貧,做官時雖有俸祿,然而接濟下窮人,再維持個生活,基本上也就沒什麼餘錢了,如今生計維艱,即便是才高八斗,卻也不捨得花一文錢去買這些筆墨紙硯,反正也沒人敢買他的字畫,又何必浪費銀錢?因此這一次用這樣好的筆在這樣好的宣紙上潑墨作畫,除了這是給齊柏作畫之外,他自己也有些激動興奮,就好像是終於見到了多年來見的老朋友,說不出的親切。慢慢的,整個人都沉浸到這副潑墨荷花鴛鴦圖中了,其實說起來,荷花鴛鴦最好是畫工筆,只是工筆要求細膩,他哪裡肯耗上三兩天的時間給齊柏畫?好在潑墨寫意畫他也擅長,畫出來倒也是別有一番情趣。終於畫完最後一筆,段易書想了想,腦子裡動了一點壞心思,在畫上面題下那首劉禹錫的《賞牡丹》:「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蓉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王爺,畫完了,也題上了您要的那一首詩。」輕輕擱下筆,段易書沉聲道,他的脊背挺直,彷彿那個風骨錚錚的四品府尹再度站在齊柏面前,讓對方一瞬間整個人都失神了。「你回去吧。」深深吸一口氣,齊柏煩躁的揮了揮手,他不敢去看段易書的臉,生怕看一眼就會抱住對方壓在大床上……「他奶奶的的……」香豔場景還在面前浮現,但是那布衣烏髮的人卻已飄然遠去,齊柏‐股邪火沒地方大,一腳將面前黃花梨木椅給踢散了架子。「張智宇你個混蛋,他媽的出的都是什麼餿主意啊?」齊柏在屋裡氣急敗壞的大吼:「說什麼像我這種草包只要看見他寫字畫畫就不敢再起褻瀆之心了,我去你姥姥個球,他媽的我看見他在那裡寫字畫畫,我就更想把他關起來誰也不給看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把他綁起來,每天只有我一個人能摸能碰,能和他說話吃飯翻雲覆雨你知不知道?」「混蛋,都是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齊柏痛心疾首的捶胸頓足,忽然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總是沉穩淡然的面孔,他怔了一下,然後一拍巴掌:「對,找老哥去,他看什麼事都透徹,肯定能給我支個好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