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雁亭皺眉頭想了一下,淡淡道:「也好,不然你哪裡能放心的下。」龍錫失笑道:「看看看看,是你自己敏感了吧?什麼叫哪裡放心的下?這是當日你爹囑咐我的,說那宅子裡已經沒有了下人,怕你不方便呢。我都答應了,哪好毀諾?我若是不放心,派她們有什麼用?這些日子影衛都撤了?你卻還來翻舊帳。」左雁亭這才轉怒為笑道:「是真的嗎?這是你的真心話?若果真如此,我倒是要好好謝謝你了。」「夫妻兩個,談什麼謝不謝的。」難得見左雁亭這樣開心,龍錫心裡只癢癢的,只恨俗務纏身,不能與其親熱,不過這口頭上的便宜,自然是要佔一下的。左雁亭心情大好,也就不與他計較,白了他一眼,低下頭道:「我準備下午便走了,明天是祭祖的正日子,我提前回去,宅子也要打掃一下的,最起碼要收拾出幾間住人的房子。今天中午……便陪你吃頓飯吧,省得沒過兩天,你又派人去尋我。」「你把我想得也太不堪,放心,我分得清輕重緩急,正事要緊。反正三天後你就回來了嘛。不過一起吃頓飯這提議不錯,你去和小越子說,讓他去廚房,吩咐做點兒好吃的,尤其是點心蜜餞什麼的,多做一些,吃不了你就帶回那邊,每日餓了墊著點兒。對了,還要格外做些精緻的,讓你拿去上供……」「不必這樣著忙,你先辦你的事情吧。」左雁亭制止了龍錫的話頭,有些感動於他這樣面面俱到的替自己著想。思及此一去,終一生也就無法再見面了。心中快慰的同時,倒也有微微的一點難捨。龍錫,我知道你對我好,奈何我不是女人,沒辦法陪你走完這一生。我離開了你,我們之間的恩怨也就一筆勾銷。也許有一天,我會忘了心底的恨,只記得你對我的體貼和溫存,那樣的話,在我老去的時候,也許偶爾會想起,在我這一生中,曾有一個對我最好的人,我知道,日後再不會有人如你這般對我了,強迫,溫柔,愛戀,都不會有人如你這般了。左雁亭走出書房,站在院子裡,他回頭看了看那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心中默默向龍錫道了別。然後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左家的宅子已經空了大半個月,只有之前那個跟著左老爺的小廝留在宅子裡看護著,見自家少爺帶著一些僕役等回來,就連忙接進屋中。左雁亭把祭祖的規矩和秋萍等人說了。當晚歇了一夜,第二日便開始按照左家的規矩開始祭拜。秋萍等人自然不是隻來伺候的,雖然不得進去,但她們那是什麼眼睛,在二里地外就能清楚辨認出房中人是不是左雁亭。不過看了一天,發覺對方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且也沒有可疑的人進出,因此便都放了心。此後左雁亭只在正屋裡祭祖,早中晚飯自有秋萍等人送到正屋門外,然後由左雁亭自己取食。秋萍等人既放了心,也就不再精心,每日裡和幾個姐妹在屋裡做著針線,偶爾往正屋裡看一眼,便能看到左雁亭在那正屋的竹榻上或看書或寫字或跪拜。生活倒也愜意,就是院裡的樹上多有蟲子,她們不願意出去。而晚上蚊子又十分多,不得不掛著帳子。到了第三日午後,錦娘也過來了。她是龍錫身邊一等一的大丫鬢兼心腹,為人十分聰明伶俐。因此眾丫鬟都迎出來,秋萍便笑道:「王爺難道有什麼不放心的?還特意派了你過來。」錦娘笑道:「若是不放心,我也就不是這個時候兒過來了。王爺不過派我來幫你們收拾收拾,尤其是左公子的那些東西,王爺的意思,這一次就一併挑那有用的,他離不開的,都帶回王府,此後也不用回來了。」秋萍道:「這卻要問問公子的意思,我們哪裡就能做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主兒可傲著呢,連王爺也都順著他,難道你不知的?」錦娘笑道:「我如何不知,這不就是過來了嗎?怎樣,這幾日沒發生什麼事吧?」秋萍道:「能有什麼事?天天看著人在屋裡呢。我們只疑心怕他耐不住這辛苦,誰知他卻不吭聲,倒也真是孝順。好了好了,不要在這裡說,這院子裡的樹上多有蟲子,落下一個怪嚇人的,咱們進屋來。」錦娘詫異道:「蟲子?這庭院裡的樹上如何能有那麼多蟲子?」她抬頭看了看,慢慢搖頭道:「不對啊?這院裡多是梧桐,哪來的蟲子?」秋萍笑道:「我也是這麼說呢,咱們王府也種梧桐,可沒看到這些東西。不過許是平民百姓家裡,種的品種不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