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當務之急是先把人追回來。」龍錫終於慢慢冷靜下來,然後他看向錦娘:「離下江南還有多少天?」「還有九天。」錦娘正為自家三爺的痴情感嘆,聽聞他的話,連忙恭敬回答。「九天。」龍錫皺眉思索了一下,沉聲道:「好,我親自帶人去長白山一趟,連續換馬不分晝夜的話,四五天時間大概可以回來,你們準備好諸項事宜,等我回來我們就出發。」「可是王爺……這樣……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不分晝夜,就算能追上公子,王爺的身子……」錦娘連忙阻止,心中不知道是該欣慰王爺還記得自己要下江南,還是該苦惱要怎麼勸他打消念頭。不過她很快就不苦惱了,因為事實證明,當龍錫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的時候,是沒有人可以勸阻他的。連續兩晝夜的飛奔,在那條長得似乎根本沒有盡頭的官路上,龍錫心急如焚心冷如鐵。他不知道左雁亭離開自己的時候是帶著怎樣的心情,他是不是不曾有過一絲的猶豫和眷戀。所以才會如自己此時一般的決絕,在路上不曾吃過一頓飯不曾閉上一刻眼,只為了不讓自己追上他。龍錫只帶了十個人,十個他最信任,也是他手下中最厲害的影衛,他沒有再派人從其他的山路和小路去追左雁亭。他在賭,把自己對左雁亭的瞭解當做籌碼,賭注則是他和對方的一生幸福。他賭左雁亭不會選擇小路,因為他要儘快的追上家族中人,要儘快的進入長白山。他只是一個書生,除了騎馬什麼都不會,在那些山路小路上,無論是盜匪和野獸,都不是他能夠應付的,所以他只會選擇這條筆直的大路。也所以,龍錫就選擇這條路來追。如果追對了,就是上天註定他們有緣,就是連神仙都在幫助自己,他會自私的只要自己一生的幸福,無論左雁亭從此後對他是恨之入骨還是發瘋絕望,他都不可能放手,因為這是他贏來的結果。如果追錯了,那就是上天註定他們無緣,神仙們也都站在左雁亭的一邊。如果……如果真是這樣。他也會願賭服輸,成全對方的一生幸福。龍錫每每想到這些,就感覺到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在沸騰著,這沸騰的情緒壓下了所有的恐懼,佔據了他全部的神經,以至於即使不吃不睡,他依然覺得自己精神抖擻。戰馬的哀鳴聲劃破天際,即將沒入山下的夕陽似乎也被這聲音震得跳動了一下。龍錫與十個影衛同時下馬,旁邊早有驛站的官兵牽著十一匹上等好馬候在那裡,這是飛鴿傳書的結果,也只有經過訓練的飛鴿,才能快過日夜不停的戰馬。重新跨上馬,從今天早晨起,就已經可以影影綽綽看到長白山終年積雪的山尖。跑到現在,幾乎可以看到整個山的形狀了。龍錫問過驛站的官兵,知道再有一夜工夫,大概就可以趕到長白山下,他的心猛一下子提了起來,一切的結果,經過這一夜後,就會最終揭曉。長夜漫漫,萬籟俱寂,夜空下偶爾會有兩聲夜鶯的啼鳴,到最後這婉轉動人的聲音也終歸消失不見。只餘空氣中迴盪的貓頭鷹的瘮人叫聲。天已經矇矇亮了,左雁亭踱出帳子,許多在外面忙碌的人看到他,微笑著和他打招呼。他報以輕輕一笑,然後將目光轉向正前方的山巒。從這裡來看,入口離他們的帳篷只有一射之地,如果可能,他真恨不得一步就跨進去,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似乎再遲了,就再也無法到達那裡。不……不會的,這只是……只是自己在那人的餘威之下生出的恐懼罷了。輕撫上胸口,那顆心還在怦怦劇烈的跳動著,三天兩夜的疾奔,路上幾乎沒有吃過睡過,對他這個身體荏弱的書生來說,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他最終做到了,只要一想到被追上的結局,一想到龍錫那雙平靜後隱藏著暴怒的眸子,一想到被抓住後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和後果在等著自己,左雁亭就不能不拼命的策馬狂奔。他不像龍錫有那種便利條件,可以隨時在驛站換馬,他必須在走一段時間後,為了防止馬匹累倒,就在某個城鎮裡買一匹新馬換上,為此,他整整花出去將近一百兩的銀子,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幾乎是身無分文。不過此刻,想到終於可以進山,想到進山後,那個噩夢般的男人就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他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