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再說下去,但左雁亭已經明白她是怕自家王爺受到了傷害。想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龍錫可是當朝聖上的兒子,是親王。但是……一想到這些河燈背後的重大冤情,他心中就十分憤慨不忍。明明對龍錫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恨之入骨,卻又還是希望他能出頭,還這一方百姓一個公道。龍錫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對錦娘道:「無妨,我手裡有父皇給的密旨,任何時候都可以便宜行事,地方官員必須全力配合。這原本是為了採買壽禮方便,沒想到今日卻要提前用上了。」「王爺……」錦娘還要再勸,卻見龍錫一擺手道:「民為重君為輕。我身為皇子,不能對這種重大的冤情置之不理。錦娘,你和船隊先去江南,按照單子上的物品仔細採買,你在我府裡也經手了許多大事,這一點定然能夠辦好。我和雁亭兩個就從前面下船,上岸暗暗尋訪,你這就替我們包好衣服銀兩。」「你……不用帶幾個侍衛嗎?」左雁亭猶豫再三,到底還是問了一句。「不必,帶了人多,更顯眼。那些侍衛多是外家功夫,明眼人一下就可以看出來,這地方一夜之間多了這許多高手,有心人豈會不防備?」龍錫帶著左雁亭匆匆回到書房,開始給錦娘寫信,到時她憑著這封信,便可以代自己採買壽禮了。「你不也是會功夫的?難道明眼人就看不出你來?」左雁亭也從那些小說裡看到過,說是練外家功夫的人,太陽穴就往外凸。內家功夫的人,太陽穴就往裡凹。只是他盯著龍錫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對方的太陽穴究竟是凹是凸?龍錫寫完信,抬起頭看見他疑惑的眼神,便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忍不住好笑道:「傻瓜,我從小兒就跟名師練習功夫,又有一些珍稀靈藥幫助著,如今早已到了神華內斂的地步,外人根本看不出我武功深淺的。」「就是說你武功很厲害?」左雁亭撇撇嘴:「你一個皇子,用得著那麼勤學苦練的嗎?該不會是武功稀鬆平常,那些侍衛們不敢直說,就告訴你是什麼神華內斂吧?」龍錫哭笑不得,在左雁亭額頭上彈了一下:「你怎麼就這麼不相信我呢?至於勤學苦練,我當然要勤學苦練了,難道雁亭不知道?皇子們可是最容易死掉的人,有時候無緣無故就會死的連渣子都不剩呢。」左雁亭心中一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龍錫。眼中不自禁的就帶出了一抹震驚與同情。他想到當今聖上有十幾個皇子,再想想前朝那些宮廷傾軋,就覺得不寒而慄,真是想不到,平日裡霸道如魔鬼的龍錫,竟然也要為了保命而從小苦練。「好了,不要這個樣子。我和兄弟們的感情很好了。雖然我們的母親各懷鬼胎,在後宮中斗的不亦樂乎,但好在我們都是在父皇和太后面前長大的,何況太子的位子早定了下來。太子哥哥的智慧和品行在我們當中又一直是最好的,所以大家也沒有心思去爭權奪利,小時候那些武功什麼的,算是白練了。」龍錫呵呵笑著說了一通,卻見左雁亭皺眉道:「這是什麼話?什麼叫白練了?不管如何,總是有一技防身了。」說完才驚覺自己又回到了從前和龍錫相處的模式,不由恨得差點兒把牙都給咬碎了。賭氣的轉過身就要離開。一隻手卻忽然被龍錫抓住,然後被他強迫著轉過身子。接觸上那雙一向都是深邃如海的眸子,聽他道:「雁亭,你……願不願意隨我……隨我一起去?如果不願意,你可以和錦娘一起先下江南。此時正是江南最美麗的季節,沒有我在身邊,你遊玩賞景,一定會很愜意的。」愜意嗎?也許會吧。那個自己嚮往了好多年的地方。斷橋殘雪,三潭映月,雷峰夕照……最重要的是,沒有這個混蛋寸步不離的在身邊,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趟旅程。「我和你一起上岸。」但嘴上卻毫不猶豫的說出了這一句。再美好又如何?和眼前的這個重大冤情想比,那些也不過是些風花雪月罷了。他寧願選擇在龍錫身邊和他一起還世間一個公道,也不願一人享受愜意美好的旅行。無力的搖了搖頭。心中還是恨眼前的這個人吧,但是……但是看到他毫不猶豫的就選擇棄舟登岸詳查冤情,不知為什麼,心中又有一股敬佩和欣慰泉湧而出,他……他甚至為此而感到驕傲。這樣的他真是令他自己都為之唾棄,卻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