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巖山眉頭一皺,感覺自己腦子裡的問號越來越多,“你怎麼知道之前那個不是真的?你又怎麼知道周廷昱能引他現身?既然你是為見婁易,你跟著周廷昱不是更好,跟著我幹什麼?”
黑暗中,關池按了按自己被壓痛的肩。在周巖山鬆手後他就不吭聲了,沉默得像只烏龜,縮了頭的那種。
此時的周巖山沒什麼耐心,抬腿一腳狠狠蹬踩在他身側的石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咚”。這聲音未落,他的手已再度掐住關池的脖子,人也傾身壓過來抵在關池身側的牆壁上。
呼吸再度近在咫尺,像被強壓怒火的野獸四肢並用地按在爪下,嗜血的獠牙似已觸到他的脖子。關池沒想到周巖山暴躁起來攻擊性這麼強,一點緩和的餘地都沒有。
“說話!”周巖山厲聲喝道。
關池被他的咄咄逼人激出了脾氣,伸手拽住周巖山的衣領,將他拉低後一巴掌拍在他額頭。
清脆響亮的一聲“啪”響在空寂黑暗的石洞,一時間捱打的人懵了,打人的人也懵了。
“……你可能不信,但我不是故意的。”關池的辯解很蒼白,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但他真不是故意的。
周巖山被這一巴掌打得後仰了腦袋,莫名堆砌的怒意似也被打斷了。他鬆開關池的脖子,略頹喪地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試圖冷靜下來。
“你別再瞞我了。我現在……也許未來也會,沒那麼相信自己。我可能失去某些東西了……不對,不是失去,是本來就不該有,我只是一直以為自己理所應當……”
周巖山說得含糊不清,關池卻聽懂了。
原來如此,原來他一直不知道啊……關池垂下眼,沒去看沮喪得連聲音都沙啞起來的周巖山。
自從周巖山從嶽坤的因果境裡出來,他就隱約感覺到他情緒不對頭。但周巖山極力裝作若無其事,該說說該笑笑,言談舉止與往日看不出半點差別,嬉笑間依舊碎嘴子欠揍的模樣。於是關池以為並不是什麼大事,大約是累了。
此時聽他這話,才明白他在因果境裡遭遇了什麼。
他在打散那兩個人形斥力後的垂頭痛哭,並非僅因懷念和不捨,更多的是愧疚和痛苦。
關池很久以前就碰過他的因果線,知道他父母早亡,也知道他父母是為救他而亡。他以為周巖山知情,原來他一直不知道……
此際在嶽坤的因果境中得知當年真相,所受打擊可想而知。可以當作小兒頑劣,也可以認為運氣太差。但這無可挽回的禍事終究起因於他,這份愧疚說不定要跟他一輩子。
“我跟丟了。”關池突然開口說道。
周巖山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向關池,然而黑暗中並不能看清對方的臉。
“周廷昱。”
周巖山一愣,下一刻便扶額笑出聲。是啊,他怎麼忘了,關池是路痴。這城市又建造得如此奇葩,連傅雲淇都跟不住的他,又怎麼可能跟得上反偵查能力更強的周廷昱。
沒想到會是如此樸素的理由,周巖山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關池沒跟住周廷昱,只得退而求其次來尋有傅雲淇在身邊的周巖山。
“你對修正因果沒興趣,也不肯入業師門,卻對婁易這麼執著。為什麼?”周巖山繼續問道,。
黑暗中,關池安靜了好一會兒,不知想到什麼,突然輕笑一聲。
“你怎知,我不在業師門。”
周巖山一怔,剛要開口就聽見一聲輕微異響。
聲音來自山洞深處,是腳步聲,且不止一人。他們走得極快,並無一點隱藏行動的意思,連說話聲都隱約聽得見。
周巖山下意識上前一步擋在關池身前,迎著不遠處照射來的電筒光站定。他抬手擋住偶爾晃過來的刺目的光,眯起眼努力想看清來人的面容。
“也太慢了吧,爬都該爬到了。”
周巖山蹙眉,來人聲音有點耳熟,似在哪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一點意外,耽擱了。”
關池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起,語氣恬淡平緩,一如往常。
周巖山回頭,目光尚未移到關池的臉上,太陽穴便猛地一痛。
他視線模糊起來,周遭的黑暗和照在地面的電筒光來回切換。天旋地轉中,他的視線掃過關池的臉,那清秀白淨的臉上只一片冷漠,神色寡淡得看不出一點情緒。
關池面無表情地收回手,沒有去看倒地不起的周巖山。
*
傅家村分內外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