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義上的死亡。”
周巖山雙手叉腰,平復著自己急促的喘息,他仰天深呼吸幾口,這才沒好氣地說道:
“不算死亡,也不算痛苦嗎?別人八十年曆一次死亡的痛,你十八年就歷一次,且每次都不得好死。無論活多少次都孤身一人無親無故,幽魂一樣在人間來來去去,沒人記得你,沒人看得見你。你是受虐狂嗎?”
關池想了想死和這些痛苦之間哪個更讓他在意,似乎確實是後者,但也並沒到無法忍受的地步。於是他抬起頭,認真回答道:
“還好。”
“對我不好。”周巖山瞪著他,“我不想哭了不行嗎?”
“什麼?”關池一時沒反應過來。
周巖山頹然矮身蹲下去,扭頭避開關池的目光,洩氣似的說道:
“我不想我師父第三次死在我眼前,這次我真的會哭。”
關池怔然看著周巖山的頭頂,微張了唇卻半晌發不出聲音,喉嚨似被人塞了砂紙,略一震動便磨出一片生澀的疼痛。
“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關池的話沒有問完,因為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何時憶起千年前的事,重要嗎?
蒼茫天地間,他孤身一人行了千年,帶著無處言說也無法言說的痛。無論回首過往還是遙望來日,始終沒有人能站在他身邊,沒有人能聽他講一講那些不得已與莫奈何。
他問過那麼多“為什麼”,說過那麼多“對不起”,從來都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如今,終於有人能與他話當年。
最終,關池答應將業火交給周巖山,但前提是他也在因果鏡裡的時候。一旦離開自己的因果鏡,他就收回業火。關池在自己的鏡中無任何影響力,業火也不會按他意志行動,他只是能看見罷了。
於是在他的指引下,周巖山將不屬於關池的因果線全部燒燬了。然而這些隱藏的因果線一直在增加,根本燒不盡。不過好歹暫時保住了關池一條命。
自鶴歸塵後,他首次活過十八歲。
也許清理關池的因果線是無止境的一件事,但周巖山決定就這樣清下去。
清到白髮蒼蒼,清到耄耋老矣。
自家祖師,自家供著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