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機率不會每天都給他輸液,所以那人每出現一次,很有可能已經過了兩天甚至三天。按這個規律算,加上先前陷入昏迷的七天,他應該被囚了至少十五天了。
巽易只在他醒來那日出現一次,之後再未露過面。
不知是不是一直輸帶有鎮靜劑的營養液的緣故,關池能感覺到自己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那位來替他輸液的人明明才來過,再一睜眼又出現在眼前。兩三天的光陰彷彿被人一鍵刪除,他漸漸無法計算自己究竟被關了多久。
耳邊有時會出現孩童的笑鬧聲,來自古老久遠的過去。有時又會聽見有人聲嘶力竭地喊師父,不知喊的是誰,也不知被喊的是誰。有杏樹破土而出,枝椏纏繞上他本就被捆縛著的身軀,而後鋪天蓋地地朝整個世界延伸。
關池知道這些都是夢,但他醒不過來。
監控室中,葉方秋站在電腦螢幕前,看著刑室中一直垂頭昏睡的關池,緩聲道。
“這樣下去他活不了幾天。”
巽易坐在牆邊的沙發上抽菸,似沒聽見她的話。
“他若真死了,下一世不一定找得到了。”葉方秋轉頭看向巽易。
“還沒到時候。”巽易開口,全然沒有平日的溫和慈祥,語氣帶著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放了他,咱們從長計議。”葉方秋再度勸道。
巽易將未抽完的煙摁滅在菸灰缸,然後抓起菸灰缸狠狠砸在葉方秋腳邊。
巨響之下玻璃碎散飛濺,劃破她的腳踝。
“你以為我想這麼做?”巽易站起身,一腳踹向擋路的茶几,“那是我師父!我敬了一輩子的人。但他不給我業火,他不肯救我!我有什麼辦法?斷他手腳還是找人輪了他?就算我做到那個地步,他如果還是不肯,我又該怎麼辦,真殺了他嗎?!”
看著氣急敗壞宛如困獸的巽易,葉方秋突然有些恍惚。
她似乎從未認識過眼前這個人。從他欺騙婁曲奪取容器開始,她就覺得他好陌生。有些事可能是非做不可,但方式明明有很多種,他卻偏要選擇最讓人無法理解的一種。
和記憶中那個溫柔寬和的婁易,判若兩人。
是關池的出現讓他露出真性情,還是他一直如此只是她從未看清過?
“你現在不缺時間,關池不是見死不救的人。你可以求他,可以動之以情,可以跟他慢慢談條件。這些你都沒嘗試過,你直接強取豪奪。你說你敬他,敬在哪了?”葉方秋說得很慢,生怕他聽不明白似的,一字一頓。
若是以往,她是不敢這樣和婁易說話的,然而眼前婁曲的臉彷彿給了她勇氣。
在她緩而輕的字句中,巽易冷靜下來。他緩步來到葉方秋跟前,蹲下身擦去她腳踝上滲出的血珠。
“你怎麼知道我沒求過。”巽易低聲說道,自嘲地笑了笑,“千年前,你說的這些我都做過了。鶴歸塵心中有大愛,再不堪的人間他都願以命相守。擾亂因果這種事,他不會做的。”
“婁先生……”
巽易站起身,神色疲憊地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再說,而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