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雙手一作揖:何方高人,敢不請教大名?
黃石中又是淡淡一笑:在下黃石中,敢問閣下大名!
敗軍之將何敢說明?既然兄臺下問不敢隱瞞,在下凌昊義!
說著作揖到地: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日相見,必有回報。
說完,凌昊義他們匆匆收拾起賣藝的傢伙,乖乖的開了萬年閘會。
黃石中略一沉吟,追了上去。他可不願無緣無故的結下仇敵,,傾盡錢囊,掏出五塊大洋送給凌昊義等人,大約值五兩銀子的錢。這是二蘭子積攢多日,讓他到鎮上買小毛驢的錢。家裡的大石磨,二蘭子推起來實在費力,讓黃石中推她又捨不得,只好想出這條主意!買只驢子去拉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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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就因為他的體恤賠禮,為自己日後逢難留下了餘地,也為他的兒子以後的生存留下餘地。
黃石中圖一時之快,中了李二狗的激將法。走出人群,送走凌昊義他們。頭腦冷靜下來,後悔的想怎麼壞了老師父的戒律,忐忑不安的轉了轉,就想打道回家。
李二狗算計黃石中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今天見他被激出手。知道 他並不是心如古潭的老僧,而是凡心沒滅的凡人。連忙帶著劉鐵牛幾個人跟上了黃石中,強拉硬扯他進了酒館。
抬手不打送禮人。何況這都是些和自己從下光腚長大的兄弟們?在前呼後擁下,黃石中第一次進了酒館,也第一次喝醉了酒。
趁著酒性,酒後迷迷糊糊地的黃石中就和他們幾個人。在一炷香前,撅了鞋底,成了生死與共的把兄弟。
二蘭子知道黃石中在外邊拜了把兄弟,很是不高興,嘟嘟囔囔了幾天。
木已成舟,她也沒辦法,劉鐵牛幾個人在外邊倒也沒有什麼惡行,砸寡婦門扒絕戶墳的缺德事倒也沒幹過。
只是,黃石中和走江湖比賽較量武藝,他的一踢一接,讓他這夥把兄弟聲譽鵲起,一時震倒了附近的地痞混混,在地面很是吃的開。成了沒人敢惹的一幫太歲爺,誰家有些不順乎的事,都來找他們去調解,成了當地的人頭。
人說一個麻姑油吃香嘴。也是過來人說,大煙一抽癮難戒。賭博好玩,易進難出。
黃石中在眾人的拍馬逢迎下,眾星拱月般的享受。他很快忘掉了師父一再強調的清規戒律,吃喝嫖抽賭。除了嫖覺得對不起二蘭子,其他四樣惡行,他是樣樣涉足,般般有癮。
再加上黃石中生性好朋友,南來北往的只要喊聲黃哥。他就打腫臉充胖子,割大腿肉招待朋友,也不興縐縐眉頭
好朋友,沾染惡習,就是家有金山也擋不住折騰。何況,黃石中分家後,許多算是個殷實的農戶。
不是莊家,只有出的錢。除了沒被人釣魚時有點收入,沒有進的錢。黃石中又不肯辦那些喪良心掙的昧心錢,家道很快敗落下來。
黃石中絕不是低三下四活著的人,自從正月裡把房子和地都在賭桌上輸光了以後,手裡的一點錢,又資助了遠方慕名來的朋友。
黃石中徹底變得吊蕩精光。他望著莊頭東去的大運河灑了幾滴淚,當天就從三間瓦屋裡搬了出來。
大隱隱於市,那是離開江湖自詡的清高,是無慾無求的存在。一旦出現家裡人強烈要求,骨肉的疼痛,生存的威脅,再高傲的頭也要向不屑一顧的穢物膜拜。
再不會笑話廟堂的勾心鬥角、虛偽貪婪、投機鑽營的骯髒行為,和出苦力,土疙瘩裡刨食的卑賤。
生在汙泥中的蓮,不染穢物只是存在想象中,經不起生存需要的檢驗。藕本無心,去掉藕節就有心;竹本有節,想通了有所求,就有節。
和把兄弟們大吃大喝,講排場要體面。接待江湖朋友,打腫臉充胖子,不能量入為出。再加上陷入賭博的沼澤,越掙扎陷入的越深。
黃石中終於和小富即安,體面的隱士高人般的生活告別,灰頭土臉的遠走他鄉。
在逃荒到黑虎墩莊前,衝著哭哭啼啼的妻子,一菜刀砍掉了自己右手的食指。然後挑著一副爛筐,一頭放著三歲的小牛兒,一頭挑著爛被套。住進了正準備扛長工的東家,那前不靠村後不靠店的廠屋子。
雖然二蘭子說小牛兒姥孃家,不遠處的桃花套應該條件好,黃石中他不願意。他怕給姥孃家丟人,怕當年多次謀劃娶二蘭子的柳金牛和王有才笑話妻子:挑花的,揀黧的,最後得個沒皮的!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黃石中實在丟不起這張臉。他怕姥娘和二蘭子的熟人見了笑話,說他白搭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