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崗清算,自己豈能獨享餘光?
煤礦鐵哥們,喝得忘身酒,吃著陽間飯,幹著陰間活,三塊石板夾一塊肉。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擔當和義氣。
別看今天哥們幾個在一起划拳喝酒,明天就不知道給會誰奠一杯。
雖然不是親骨肉,也沒一個頭磕在地,早已勝過親兄弟。
李虎堅決陪著弟兄們走。領導多次規勸,這個生就的犟種一擰脖子不知回頭。生就同生,死就同死,要不怎麼稱得上是一個鍋裡抹勺子的夥計。
離開煤礦後,弟兄們各奔東西,李虎在大醉醒來後,打算用礦上補發和離崗一次性結算來的錢,做個小買賣。貨源嗎,來自大西北,那裡的土特產多,且質量好,很受賈汪這一片城鄉居民喜愛。
還是煤礦工人的脾氣。不缺胳膊不缺腿,也不缺智慧和體力,說幹就幹。
李虎把家裡的錢一卷吧,和妻子曉雲打了個招呼,就下了大西北。
火車過了嘉峪關,天地越發的開闊。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夕陽下的視野無限的蒼涼,蝸牛爬樣的火車走上半小時,車窗外也見不到幾個人。
世紀末的大西北大開發,當時還沒有提起。西部的整體面貌,比起徐州這樣的近海地區的經濟發展,差的真不是十里八里。
李虎從座位仄歪起身子,痛快的伸了個懶腰。
這是經濟車廂,乘坐的人真不少,大多是打工一族。間雜些探親的,或是李虎一樣做小買賣的。
中國有一批人是富了,但沒有錢的是大多數。
人這東西可怪,從彭州剛上火車那會,雖然說是始發站,車廂裡擠得和沙丁魚罐頭似的,好不容易才撈到位坐。可等過了玉門關,車廂裡突然空落起來,每人睡一張座椅,座椅還空落了三分之一。
天漸漸黑起來了,時差原因,大夏天的,快八點太陽才懨懨的墜下山去。
車廂裡的燈昏黃而且發暗,要想看看報刊,不用一會就眼痠頭脹的,讓人直想打瞌睡。
窗外是無邊的漆黑。李虎有些想家了,曉雲俊俏的臉蛋,柳條般柔軟的腰肢,讓他想起來就有無盡慾望、纏纏綿綿的柔情。陰影裡,李虎稜角分明的黑臉,掛著幾絲笑意。頭枕佳人去入夢,雖說人在異鄉,還是挺浪漫的。
曉雲的臉老是在頭腦裡顯現,一會噘嘴,一會欜鼻,得意了還吐吐舌頭,嬌嗔的叫他心裡發癢。
睡不著,不如不睡。李虎擻了擻上衣乾脆坐起來。從包裡拿出曉雲給他備好的狗肉、牛肉、豬蹄、雞翅和白酒。
熊娘們,生怕我在外邊餓死了,帶這麼多的東西?李虎嘴裡嘟囔,實則甜蜜的小聲罵了句。
這狗肉可是徐州的一絕,當年漢高祖劉邦沒有發跡的時候,全憑好朋友樊噲滷出的狗肉快活。尤其是樊噲傳下來的秘方煮出的狗肉,九十年代物流部發達,在外地,是很難吃到的。
掫了口酒,塞進大塊的狗肉肉,嗐!香!真叫舒服!
李虎眯著眼品味一下餘香,長舒口氣,挪到過道邊坐好。
反正沒事,只是為打發時間,李虎邊吃喝邊打量。
同車廂的旅客,他們大多生了瘟似的。
老漢、小夥、老孃們、小媳婦,大閨女大多都蝦米似的蜷著身子在睡。一兩個坐著睡的,脖子像被抽了筋,頭垂到褲襠,隨著車輪的節奏一點一點的。
離他座位有五六米遠,有位小媳婦,這是從她剪短的披毛茬看出來的。這樣的女人大多勤快,結婚以後家裡事務多,剪短了頭髮,早晨起來連梳頭都顧不上,捋上兩把就開始操持家務。
她肯定性格內向,不大善於和生人相處,可能有些害羞,沒有躺倒睡,只是頭垂在胸前。她睡得不太實,看得出不是常出門的,車子一晃,她就猛一驚乍,張開秀目看看,再眯上眼。
說實在的,李虎可不是色鬼。長這麼大,他就談了一個物件,就是曉雲。但各色女人,他見得多了去了。論見識稱的起:走過南闖過北,爬過火車捱過摔,大運河裡尿過水。
今天能讓李虎多看幾眼,那是這女人的瓜子臉太像曉雲了,只是小云雲生的是丹鳳眼,這女人夢中驚乍張開的眼睛,圓溜溜的,好像黑白相間的瑪瑙。
帶點酒意,一想到曉雲,李虎就心裡癢酥酥、身上熱烘烘的。昨天,小云微山湖斤半鯉魚樣的身子還在懷裡打挺,如今……
咳咳!人是地靈寶,東西南北跑。回去饒不了這個小東西,虧欠的,都得給我補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