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離驍騫繼續嗑瓜子,還很過分地把瓜子皮吐了一地,老僧入定般地守在門口招呼嚴墨給他端茶倒水,呷了一口,他打了個水嗝說:「古年瘋了,明日進了宮他瘋他的,厲王就別跟著摻和了。他說什麼你就聽他說什麼,等出了宮你們怎麼鬧騰就隨便你們。宮裡頭不少東西都是太后娘娘的寶貝疙瘩,你們若是忍不住和古年一起瘋弄壞了,太后她老人家可是會不高興的。」原本還恨不得掐死「徐騫」的熊紀汪在聽到「太后」二字後突然安生了下來,低頭後退了兩步看自己的腳面。他這一變化看得徐離驍騫直眨眼,今日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吧。屋內隱隱傳出壓抑的哭聲,聽哭聲像是女子。三嚴不敢去看王爺的臉色,徐開遠則和熊紀汪一樣,身子一震,低頭看自己的腳面。只有嚴剎的臉色是平靜的,他只是站在那裡,也不問裡面的人是誰,也不看徐離驍騫那張欠揍的臉。屋內,一名黑衣蒙面人激動地看著床上熟睡的人,懷裡抱著也在熟睡的小妖怪。「他」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只是現在卻不停地流淚。「他」壓抑著哭聲,生怕把床上明顯累壞的人吵醒,雖然「他」點了這人的睡穴,可還是會怕。一遍遍貪戀地摸著這人的臉,「他」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實在忍不住了,「他」拉下了面罩。令人愕然的是面罩下竟然是一張美豔絕倫的臉,「他」不是他而是一位女子。疼入骨子裡地親吻懷裡的小妖怪,她邊哭邊低聲喊:「幽兒……幽兒……」不是不能與她最愛的人相見,而是現在人多眼雜,她還得再忍忍。也不管這屋裡的另一個人睡不睡覺,她盡情地親吻小妖怪,撫摸床上的人,眼神複雜地輕碰戴在這人左耳上的耳飾。等外頭傳來咳嗽聲,她才點開這人的睡穴,不捨地把小妖怪放回去,再親親,摸摸。把一樣東西放在小妖的身邊,她拉起面罩又不捨地看了床上的人一會,才走到門邊開啟門。門一開,徐開遠、熊紀汪立刻抬頭,看到那雙僅露出來的紅腫的眼,兩人的身子同時震了下。三嚴也愣了,那雙眼怎麼看著那麼眼熟?只有嚴剎沒有愣,在對方走出來後,他後退一步很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這下換黑衣人和徐離驍騫納悶了,三嚴也很納悶。行過禮之後,嚴剎只說了四個字:「天色將明。」看看天色,確實就要亮了,黑衣人也不問嚴剎為何要行禮,回頭不捨地看了屋內一眼,「他」在眼淚快流下來時,拉著徐離驍騫離開。熊紀汪跟了出去,就見兩人飛身躍上房頂,頃刻間就沒了身影,狠狠驚了他一把。之前屋頂的腳步聲一定是他們故意踩出來的,不然他怎麼可能聽到!三嚴從來不會有什麼好奇心,可現在卻是好奇得要命。那黑衣人是誰?王爺難道認得?聽哭聲分明是個女子,「他」來見月瓊公子?王爺竟然放心?怎麼沒有發怒?還向對方行禮?在三嚴糾結著要不要問問熊紀汪或徐開遠時,他們的王爺已經進屋並關上了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徐離驍騫和黑衣人離開後,站在離驛館很遠的一棵樹上完全融入夜色中的一人,露在蒙面外的雙眸透著疑惑與寒光。他站在那裡看了許久,身形一閃,人就沒了。床上的人正做著美夢,沒有哭過的跡象,剛才該是沒有醒。小妖有被動過的痕跡,不過看他睡得在流口水,該是也沒有被弄醒。綠眸微閃,嚴剎拿過小妖身邊別人刻意留下的東西──一塊巴掌大的黑釉鎏金牌子,正面是隻金色的老虎,背面是個金色的「虎」字。這東西很好認,是個朝廷武將都認得這個東西──調動兵馬的「虎符」。這是送給小妖的見面禮,嚴剎把它穩妥地收了起來。只能再睡一個多時辰,他還是脫了衣服鑽進了被窩。摟著月瓊,嚴剎閉眼假寐,他是肯定睡不著的,但和這人一起躺躺還是要的。皇宮地下一處連皇帝古年都不知道的暗房內,一位身著黑衣的老者坐在軟墊上,他的面前擺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墊子。老者的眼裡隱隱含著淚水,對著無人的墊子自語:「幽兒……是不是你回來了?」第二天月瓊醒來時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也沒有人告訴他。只是剛吃了早飯宮裡就來人傳旨:宣嚴剎、月瓊、嚴小妖進京面聖。聖旨剛讀完,嚴小妖突然哭了起來,大有不把天哭塌了不罷休的架勢。三嚴趕忙餵奶的餵奶、摸褲襠的摸褲襠,奶媽黎樺灼和安寶不在,三嚴做這些事也是熟練得很。嚴小妖平日裡只要吃飽喝足,他爹不把他弄醒,不揪他的臉,他很少會哭,要哭也大多是哼哼,再不行哄哄就好了。可現在不管月瓊怎麼哄他就是不停,最後沒辦法,宣旨的太監受不住了只好去外頭等。說來也奇怪,這太監一走,嚴小妖馬上不哭了。卻很是委屈地抱著爹爹抽泣,好像他哭是因為被壞人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