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看了幾眼垂頭不語的人,眼珠子一轉,開口:「王爺,皇上下旨三月之內剿滅海賊,算算日子,興許可以趕上去京城迎娶公主。」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月瓊的身子抖了抖。嚴剎把湯盅的蓋子開啟,把湯勺遞給月瓊。月瓊慢騰騰地接過,心思不知飄向哪裡的他壓根沒反應過來嚴剎要他做什麼。等了半天,他就那麼拿著湯勺低著頭沒有動靜,嚴剎不得不開口:「盛湯。」月瓊的身子又抖了下,慢騰騰地盛了碗湯,左手拿起,愣愣地自己開始喝。李休忍不住笑出了聲,嚴剎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吃菜,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嚴剎沒有再開口,任月瓊在那裡自顧自地喝湯,完全忽略了他。周公升笑笑,道:「王爺若不想進京迎娶,只需讓海賊多鬧騰些時日即可。我們進貢給皇上的物品快要抵達栗子口了,若在那裡被劫,皇上定會大怒。那裡不屬於王爺的轄地,即使被劫也與王爺無關。皇上可是有令:四王未經傳召,不得擅自離開封地。」碗裡的湯已經見底的月瓊耳朵動了動,他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李休接著說:「這件事我們要好好合計合計。不能讓範文和唐翰因此受到責罰。船要被劫,他們兩人還不必承擔失職之責。」任缶開口:「這個好辦。我去劫持咱們的船,紀汪帶人攔住範文和唐翰。讓蔣州和司馬騅挨板子去。」「他奶奶的,我老早就想教訓教訓那兩個吃裡扒外的傢伙了。」熊紀汪道。月瓊的心裡發涼,他怎麼越聽越糊塗,越聽又越有點明白了呢?不敢再聽,他放下碗拿起筷子打算悶頭吃菜,剛夾起一塊茄子,他突然發現嚴剎面前的碗是空的,酒杯裡也是空的。他看看湯盅盅,腦袋終於回過神來,剛剛這人好像讓他盛湯來著吧。急忙放下筷子,暗暗請菩薩保佑這人沒注意到,他殷勤十足地單手給嚴剎盛了湯,倒了酒。這人心眼小,希望他沒有發現自己的不敬,不然他又要被折騰一晚了。下首除了從來都是沒有表情的嚴鐵和嚴墨,以及粗枝大葉的熊紀汪外,其他人都抿嘴偷笑。裝耳聾眼瞎的月瓊自然沒聽到沒看到。嚴剎拿起月瓊給他盛的那碗湯,一飲而盡,然後啪地放在月瓊面前,月瓊立刻又給他盛了一碗,心中腹誹:這人喝湯就不能慢慢喝嗎?湯要一口一口喝下才最香。給他盛好後,月瓊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喝將起來,魚頭豆腐加了山藥,好喝。剛喝了兩口,一個空碗又放到了他面前:「夾菜。」左手慢騰騰地放下碗,月瓊這位從不會來事,也最不懂得討嚴剎歡心的男寵把自己不愛吃的菜夾在了嚴剎的碗裡。把盛滿菜的碗「推」到嚴剎面前,見他似乎無事了,月瓊低頭悶吃,心裡則在唸:我剛才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聽到。沒有聽到這人要劫自己的船,沒有聽到這人和海賊勾結,沒有聽到範文和唐翰是他的人,沒有聽到沒有聽到。接下來李休、周公升這兩位謀士又和嚴剎商議了幾件事,月瓊全程保持低頭悶吃的姿態。正因為這樣,不知不覺間他吃下的飯菜是平時的一倍,等議事終於告一段落,晚宴也結束了,月瓊這才驚覺他吃得太多了,肚子漲得厲害。月瓊不知道嚴剎吃了多少,不過他給嚴剎裝了三回菜,盤子裡的菜也吃得七七八八了,應該也是吃了不少。不過這人是山,把桌上的飯菜湯全部吃下也是正常的。晚宴結束,嚴墨招來侍從把桌子收拾乾淨,接著擺上茶具,事情還沒有商議完,而且外頭嚴寒,不如在暖和的艙內品茗閒聊,當然閒聊的內容仍是正事。一看這架勢,月瓊揉揉肚子,他想上茅廁,怎麼辦?走,不合適,這人沒說讓他走,可留,他不願留,不想聽他們談論秘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六年前他就明白這一道理了。在沒有和「她」相聚前,他絕對不能死。「月瓊公子可是有何不適?」見他坐立難安的,徐開遠開口問。嚴剎扭頭看去,見月瓊左手捂著肚子,綠眸暗了一下。月瓊抬起僵硬的脖子,支吾道:「我湯,喝多了。」「嚴墨。」嚴墨站了起來,一手指向艙外道:「月瓊公子請隨我來。」暗鬆口氣,月瓊快速起身跟著嚴墨出去了。他一走,李休微微蹙眉:「王爺,月瓊比入府前更靜了,這一個多時辰他一次也沒有抬頭瞧過我們。」周公升也道:「王爺,您看要不要……」「不必。」嚴剎已經這樣說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勸什麼。他們也知道箇中的原因是為何,所以更不好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