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這……&rdo;孟衝還真不好說皇帝的情況,卻不知道朱翊鈞在外面到底聽到了多少,不過想來也不是什麼要緊事,&ldo;皇上今夜要去李貴妃娘娘那邊,正傳奴婢去通傳呢。這會兒皇上正趕著要去,您若是要請安,只怕……&rdo;&ldo;本宮清楚。&rdo;淡淡的四個字。朱翊鈞注視著孟衝的目光一直沒有收回。孟衝抬起頭來,正好看見這一雙平靜的眼眸,也不知為什麼,就覺得一顆心顫得厲害。倒沒管孟衝到底是什麼想法,朱翊鈞直接轉過身去,竟然朝著自己來時的路離開了。一道身影,被明亮的燈光漸漸拉長,又漸漸消失在遠處的昏暗裡。孟衝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猛地記起自己身上還有差事,連忙朝著慈寧宮跑去。☆、 如臨大敵一盞一盞的宮燈,隔一段路就有。朱翊鈞行走在宮中的長道上,這個時辰,已經很少有人在外面走動,四處都顯得格外寂靜。方才站在乾清宮外,他並沒有能聽清隆慶帝在裡面說的所有話,只有隻言片語,不過已然足夠驚心。他一路沉思著,不斷地往回走。毓慶宮就在前面不遠處了,朱翊鈞想,也許他應該找找馮保。這念頭剛剛落下,朱翊鈞的腳步便停了下來。前方的宮道上,亭亭立著一道窈窕又妖嬈的身影。微涼的風裡,稀少的衣物不能覆蓋她全身,瓔珞綴滿,露出香豔的肩膀,纖細的腰肢,白皙的肚子……深目高鼻,輪廓極深。一雙眼珠似貓兒的一般,有著深深的藍色。這是極具異域風情的美人,眸光一抬,就是勾魂攝魄。&ldo;太子殿下……&rdo;輕輕喚一聲,也是輕柔無比,彷彿有個小鉤子,將人的心給鉤住。奴兒花花期期艾艾地,抬眼看著他。夜色裡,她身形單薄而誘人,僅僅一個動作,就彷彿能引動天雷地火。朱翊鈞早早就停下了,這會兒距離她約莫有十步遠。光線太過昏暗,以至於他臉上的表情都是模糊的一片。&ldo;你在這裡幹什麼?&rdo;&ldo;聽聞太子去給皇上請安,我……&rdo;奴兒花花張了張嘴,似有千萬般的羞怯,眼角眉梢都有深深的情義,&ldo;我太久沒見到過太子殿下了……&rdo;眼底飛快地略過一道不耐煩,朱翊鈞話也沒回,轉身就直接往前面走。一步,兩步,三步……他很快就走到了奴兒花花的近處。奴兒花花的眼底立刻露出萬般希冀來。可下一刻,她眼底的光芒就滅掉了。朱翊鈞的步伐半點沒停頓,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奴兒花花忍不住轉過身去,望著那一道背影:&ldo;太子殿下!&rdo;朱翊鈞懶得回頭:&ldo;你我之間毫無關聯,如今你人在宮中,還請自重。&rdo;&ldo;難道您就不顧與他之間的約定了嗎?您說過要照顧我的!&rdo;奴兒花花提高了聲音。&ldo;本宮還不夠照顧你嗎?&rdo;那一瞬間,朱翊鈞的聲音,終於變冷了。腳步再次停下,他轉過身,冰冷地注視著奴兒花花。這是一張惹人愛憐的臉蛋,只可惜難以叫他憐惜。天生不喜歡太煩人的事情,所以對奴兒花花,朱翊鈞一直是點到為止的態度,儘管把漢那吉有撮合他們兩人的意思,可畢竟朱翊鈞不感興趣。出於某種原因,最終奴兒花花委身於隆慶帝。對此,朱翊鈞一清二楚,可他心底毫無愧疚。把漢那吉的命是他留下的,地位也是他奪回的,奴兒花花的人是他救的,命也是他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賺來的。這一條命既然已經屬於了自己,那麼他怎麼用都是理所當然。當初發過了誓,說做牛做馬來報答,今日不過在宮中享富貴,竟然也給自己鬧出這許多的事情來,朱翊鈞可不覺得這是一顆聽話的棋子。他的質問,充滿了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只讓奴兒花花如置冰窟。冰冷的一眼,如俯瞰螻蟻一樣的眼神。奴兒花花不敢相信,他竟然在她面前露出這般冷冽的表情。&ldo;太子殿下,奴兒不是這個意思……&rdo;&ldo;罷了。&rdo;朱翊鈞一甩袖袍,心頭有事,實在是不想再廢話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