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已經很久遠,她奶聲奶氣地講述,容塵子不時點頭。她似乎想到什麼:&ldo;後來……後來一次遇險,江浩然剛好路過,他身邊跟著東海的人,水族不敢惹,紛紛逃竄。他救了我,我就在江家住下啦。那時候江浩然還很小啦,才剛剛修成人形,但他是江家的繼承人,所以地位很高。而且嘉陵江的妖怪不多,吃的卻很多,跟著他就可以吃飽了。&rdo;容塵子覺得這中間漏了什麼,那河蚌卻漸漸低下頭:&ldo;那隻大鵬鳥……當時真的太危險了,它們把我們隔開了,我水遁到岸邊的時候……沒能帶上它。&rdo;所以在後來很多很多年的記憶裡,她總是刻意避開這個人,當他不曾存在過。&ldo;我恨了師兄很多年,可是直到那一刻,我看著水中的血越來越濃,我才明白師兄其實絲毫不曾虧欠我。我根本沒有資格恨他,他對我,早已仁至義盡。可惜當我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他。&rdo;容塵子將她攬在懷裡,她將臉貼在他胸口,悶悶地道:&ldo;後來的事,你都知道啦。&rdo;容塵子雙臂施力,牢牢地將她圈在懷裡:&ldo;如果……我說如果,你還是江浩然的內修,在遇到危險,不得不為之的時候,你會拋下他嗎?&rdo;河蚌眯著眼睛仔細想:&ldo;應該會吧,反正如果到了實在不迫得已的時候,他肯定會拋下我。內修和武修合作,生命是最後的底線。在危及生命的時候逃脫,本來就不算背叛。&rdo;容塵子撫摸她的鬢角,時間太長了,長到當年會怨恨自己師哥的小妖怪,已經可以看淡取捨。他默默擁抱她:&ldo;你孤獨嗎?從修成人形,有了自己的意識開始,你孤獨嗎?&rdo;河蚌沒有回答。如果身邊朝夕相處的人完全只是一種互利的合作,數千年的歲月,怎麼會不孤獨?&ldo;我會盡有生之年陪在你身邊,&rdo;容塵子親吻她的額頭,&ldo;以後……我們都不再孤單。&rdo;吃過早飯,容塵子帶河蚌去鳴溪泉摸魚。河蚌看見水,高興壞了,在裡面打滾胡鬧。容塵子也不管她,自找了個樹蔭處,坐下樹下,順便照看。待他看完半頁《天集卷》的時候,抬頭一看,水中本來玩得開心的河蚌不見了蹤影。容塵子一驚,倏然起身,如今她是仙體,捉妖那套對她不管用。且又在水裡,她斂藏氣息的法子可多的是。容塵子便著了急:&ldo;小何?!&rdo;他走下溪澗,那水及膝,河蚌倒是見了許多,惟獨不知道是哪隻。容塵子本是個嚴整的人,平日裡格外注重儀表,這會兒也顧不得了,挽起衣袖便四處尋它。這河蚌也壞,不知道躲到了哪裡,任容塵子左呼右喚,就是不吭聲。容塵子心下微沉,他也清楚,這是水裡,若是這時候不找到它,它不知道又要游到哪裡去。她還是想走。若是在從前,他斷不會勉強旁人的去留。但這時候他不願再固守所謂的君子之風了,它若走了,自己便會像江浩然、淳于臨一樣成為過去。它一樣會開開心心地生活,說不定回到東海,再找一個武修,整天吃吃喝喝,以食忘憂。他不願意就這麼成為過去。溪澗清幽無人,容塵子尋了一陣,突然轉身上了岸,他語聲極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儀:&ldo;你走不了的,出來。&rdo;水中毫無動靜,他不過片刻便以陣法困住四方,復又在樹蔭下坐下來,語聲淡然:&ldo;餓了就出來,中午帶你去吃佛跳牆。&rdo;沒有回應,他也不著急,衣裳溼著,他以內勁祛溼。一人一蚌一直僵持到午時,靠近山體的石縫裡突然冒出一串泡泡。容塵子搖頭:&ldo;出來,走了。&rdo;沒有聲音,容塵子還是擔心她餓著,不由又哄:&ldo;乖,御香庭的佛跳牆很有名的,走吧。&rdo;半天石縫裡才有一個聲音悶悶地傳過來:&ldo;格老子的,你過來幫我一把,我卡住了!!&rdo;容塵子啼笑皆非,復又下水將它掏了出來,怕擦到它的殼,還細細檢視了一番。河蚌變成人形,累得直喘,她還不服氣:&ldo;我要是不被卡住,早就跑遠了!!再不怕你這個陣呢!&rdo;容塵子將她抱在懷裡,咬破食指,在她額頭一點,印下一顆鮮紅的美人痣。河蚌只覺得額頭一燙,忙不迭伸手去摸,自然是什麼也沒摸到。她神色驚惶:&ldo;你做什麼?&rdo;容塵子腳步不停:&ldo;別鬧了,再晚沒得吃了。&rdo;☆、:飄風終朝,驟雨終日御香庭離凌霞鎮已經有五十多里路了,容塵子也不急,給河蚌折了個小毛驢慢慢走。河蚌手裡拿著十幾串糖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