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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沿的火太大,她閉上眼睛從上面翻下來,落地的時候聽到雙腳碎裂的聲音。她動用了體內儲著的元精,再次幻化成人形。可是她站不起來了,那一雙腿,已經完全毀了。她爬兩步就想哭,可是殼裡一滴水都沒有了。她的嗓子,也再說不出話。她只有用力地向室外爬,室內有一條三眼蛇看守,它看見這個河蚌在往上爬,看著她的血肉一點一點地粘在鍋上,很快化為黑灰。可是她真的爬出來了。只是這時候的她,是那麼虛弱。即使這條普通的三眼蛇也再不怕她。它緩緩爬近,尾巴一卷就將她拖到跟前,它緊緊捲起河蚌,想將她扔回鍋裡。雙腿被蛇尾緊緊絞住,河蚌幾近絕望。可是不能回去,他們都會死的……容塵子也會死的。她取出法杖,沒有水,無法催動術法。但是她還有血。她用法杖在腕上狠狠一割,數十日未曾進食,血也流得不多。她再用力割了一道,裡面方才流出淡淡一縷。法杖沾了血,散發出腥紅的光芒。三眼蛇只覺得眼前一片全是紅色,那豔麗的色澤已經如刀一般劈進了它的身體。它緊緊地絞住河蚌,卻再沒有力氣將她扔回鍋裡。白色黃花的蛇身在地上不甘地扭動了一陣,終於斷了氣。可是河蚌還被它死死絞住,她爬不動了,連外面的響動都有些聽不清了。她將頭低下去,很想睡一覺。但是不能睡,她自己如果睡了就醒不過來了。她知道要爬出去。用了半天力,腿絞絲不動。她嘶著嗓子哭了一陣,緩緩舉起手中的法杖。杖頭蛇口暗藏斧狀寒精,鋒利無比,她按下機括,一下一下砸著雙腿。血溢了出來,依然那麼紅。她砸到最後,又想放聲大哭,可是周圍空無一人,哭給誰聽呢?最後一杖下去,她終於能夠往前爬了,因為她的雙腿已經不在身上了。腦子裡似有什麼聲音,忽遠忽近。她強撐起神識,拼命爬出土室。外面陰影裡躺著一個人,紅衣黑髮,容顏皎皎。河蚌爬過他身邊,細細地看他。三百六十餘年的朝暮相伴,他熟悉得像是凌霞海域每一場潮汐退漲。鳴蛇許是回了自己的肉身。河蚌在旁邊逗留,最後她爬上去,趴在他身上,沒有一滴眼淚,她的聲音也不再嬌脆,她甚至找不到任何詞彙,只能哽咽著道:&ldo;淳于臨,人家好疼……&rdo;眼前的淳于臨睡得熟極了。以前夜間,就算他睡著再熟,只要輕輕叫他一聲,他都會醒來。只要她不開心,她就會給她講笑話,給她做吃的。他說她的蚌殼,是整個東海海族裡最漂亮的。河蚌在他胸口趴了很久,最後終於知道,他不會再醒來了。四千多年啊,師父、師妹、師兄,還有他,他們一個一個,都離開她,獨自去了。她從他身上爬下來,滾落到地上,她真不願死。如果連她也死了,那些美好或者淒涼的聚散,那些曾經深愛過她的人們,還有誰去記得呢?可生命又哪有永無止境呢?她必須勇敢,迎接這場起滅迴圈。她爬到門口,又回頭望,陰影裡淳于臨安靜地沉睡著,彷彿閉上眼,還能看見他溫柔如初的笑容。打鬥聲越來越近,河蚌雙手早已鮮血淋漓。殿內的鳴蛇已經被除了大半,蛇屍堆積如山。那條上古鳴蛇背生四驥,正與眾人冷冷對望。江家人已經發現了江浩然的異常,容塵子一眼看見了從鳴蛇身後爬出的河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身邊還站著另一個河蚌,身材,言語嬌俏。比起她,這時候爬出來的河蚌簡直像個骯髒的死屍。可是容塵子一眼就看出來那才是她。儘管臉上一片血汙,她的眼神卻是那麼的乾淨、明亮。那種隱忍的痛苦之中甚至略帶了一絲得意,好像在插著雙腰大聲嚷:&ldo;格老子的,臭鳴蛇,老子還不是爬出來了!&rdo;她笑著揚起法杖,容塵子與她對視,唇際在笑,眼睛卻在流淚。他閉上眼睛,回身擁住身邊的假河蚌,在錐形刃刺出的片刻突然出拳,以寸勁將她的掩體連同胸口的蛇身一併打碎。皮下連肌肉都碎成血沫,肌膚卻絲毫不損。公鳴蛇未看出異樣,它扇動四驥,正欲噴火。河蚌舉起法杖,腥紅的光線照亮了大殿,鳴蛇這才發現了她的存在。它也吃了一驚,忙不迭甩尾將它捲起來。它卷得那麼用力,整個身體都盤在了一起。&ldo;小何!&rdo;容塵子淒厲地呼喊,河蚌已無法回應。她的每一寸骨骼都被蛇身的力量絞碎,但是沒有血,沒有一滴血。她閉上眼睛,不願自己的死相太難看。鳴蛇還要想風、水靈精,那畢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它將河蚌捲到身前,突然想到什麼,瞳孔中露出驚恐之色。河蚌無聲地扯了扯嘴角,突然砰地一聲巨響,整個大殿都被震得跳了一跳。一片血霧。橫飛的血肉佈滿了整個大廳,隱約還有法杖的碎片。千年的河蚌,誰知道她殼裡儲著多少珍珠?全部爆炸開來,即使是公鳴蛇這般上古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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