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看東西的時候,眼前一直有重影。耳畔什麼聲音也聽不清。陸少淮似乎和白芨正在爭執什麼。眼前有人蹲身看她,那股中藥味很熟悉,是二夫人?秦菜握住她的手,每一個字都咬著舌頭:&ldo;二夫人,我本來已經死了,身上全靠師父的一隻異眼維持生機。現在我肯定也活不成了……&rdo;她費力地把已經被扯出體外的異眼與她魂魄最後的聯絡全部扯斷,&ldo;這隻異眼便送給夫人,謝謝夫人……這幾日對小暮的照顧。&rdo;話落,秦菜便昏了過去。秦菜醒來時是睡在床上,死肯定是沒死,那隻異眼又填進了她的心魂之中。她的估計是對的,二夫人是什麼身份?如果單憑一隻異眼就可以治好她的病,老爺子只怕翻了天也會替她尋來,又豈會讓她病到現在?但是她是真的為秦菜那一番話所感動,秦菜已經神智不清了,能夠說出這些話,可見確實發自內心。這個丫頭很單純,又沒有野心,一丁點小小的恩惠便足以讓她為自己賣命。這種人跟在白芨身邊確實可憐,也浪費,不如收為心腹,以後肯定還有用得著的地方。她下定了決心,對秦菜自然也就不同,又給她派了個下人照顧。她把秦菜的家世、性格都考慮了進去,就是沒考慮到她現在魂魄的強度。只要太陽沒把她曬成一撮灰,她的魂魄就不可能神智不清。哪怕魂魄碎成十個碎片,她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秦菜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二夫人過來看過兩次,她掙扎著要坐起來,她也只是讓她好好休息。讓秦菜覺得意外的是,二爺也來過幾次。白芨是真的沒有離開人間,他必須借人間的力量尋找月莧。而二爺早就聽秦菜說過他不會走,雖然當時對秦菜並不是百分百地信任,但是真是這個結果,他倒也不至於太意外。他對白芨的倚重,自然是因為白芨的能力,和他判官長的地位。而這個藍愁,她看上去明顯比白芨容易控制得多。單純、質樸,沒有野心,這樣的一個先知,真是太可心了。一個月的養傷時間,這期間談笑過來看過一次,沙鷹都沒露面‐‐這時候看的人太多,只能讓人覺得她人脈頗廣,反而不利。而作為資源部的部長,一個人都不去,又會顯得虛假。沙鷹這個人,什麼都會考慮進去,他和精確地阻止了不需要前去探視的人。秦菜一直在二夫人的別墅休養,一個月時間,她的傷遠遠沒好,但她仍掙扎著下地,日夜服侍二夫人。她灰頭土臉,容色蒼白,二夫人卻覺得順眼多了,跟她的相處也日漸融洽。而二爺考慮的又不同‐‐白芨如果真的和她決裂了,她必須得選靠山,可不要真的投靠了他夫人才好。八月的這一天,老爺子終於出關了。二爺一大早就過來二夫人這邊,秦菜正在幫二夫人梳頭。她手其實不巧,但是學東西能夠下得苦功夫。為了梳一個髮型,她可以用模特練習一個晚上,片刻不停。這時候梳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再加上一個靚麗的妝容,二夫人的病態被掩去了不少。陸少淮很滿意,等夫人收拾妥當,他推著她出門。秦菜抱著小朝跟在另一邊,三個人上了車。自然是秦菜坐副駕駛座,從後視鏡看過去,二夫人的臉上居然難得的露出的笑意。她垂下眼簾,溫柔地撫摸著小朝。那條狗囂張地轉過頭,一口咬在司機耳朵上。這個司機也是個人物,愣是一聲沒吭,默默地開著車。秦菜把它抱到車門那邊。其實這世間的規則,真的很簡單。當你覺得自己很苦逼的時候,再看看四周,你會發現原來不止是你一個人在忍耐。原先,秦菜以為逍遙閣已經是人間的總部了,但現在她才發現,逍遙閣離總部的距離太遙遠了。下車的時候,面前是一棟商業大廈。陸少淮把夫人抱到輪椅上,大廈門口有許多人已經在等了,明擺著是在迎接誰。秦菜自然知道自己是沒這個面子的,甚至二爺也沒有。這陣式,居然是在迎接二夫人。這時候有人迎上來,很客氣地一鞠躬:&ldo;子矜小姐。&rdo;秦菜這才知道,原來二夫人叫子矜,名字倒是不錯,只是不知道姓什麼。二夫人微微點頭,正欲往裡走,突然秦菜把小朝遞給二爺,然後半跪在地上‐‐二夫人的鞋帶鬆了,她替她重新系好。眾人這才注意到這個一身黑袍白髮的女人,二夫人身邊侍候的人一般都這樣打扮,他們開始根本沒留意。繫好鞋帶,秦菜從二爺手上接過小朝,一行人這才進了旋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