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自己這一生,居然還會和這個小姑娘一起對坐飲酒。船行兩個月,時間居然也並不難熬‐‐藍小翅實在是太淘氣了!慕流蘇一路上真是操不完的心。終於這一天,有水手說:&ldo;相爺,前面已經能看見島嶼,應該就是地圖上的長生島了!&rdo;慕流蘇站在船尾,向遠方眺望,果然看見淡如煙雨的海島的影子。藍小翅跟在他身邊,說:&ldo;嘿,早知道路上這麼好玩,應該把裁翎也帶來的。&rdo;慕流蘇初時不以為然,但仔細想一想,突然發覺‐‐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孩子保護得太好了?早點見一見風浪,其實也不是壞事。然而再一看藍小翅,他又釋然了‐‐算了吧,畢竟不是誰都像她一樣有九條命的。船行又一天,終於觸到岸邊礁石。水手靠著海島停船下錨,慕流蘇站在船上看過去,只見滿島都是白色耀眼的晶石。像是鹽結了塊,然而只有他知道‐‐這不是鹽,正是長生泉凝結而成。旁邊有人輕聲說:&ldo;相爺,我扶您下船。&rdo;慕流蘇點頭,又看了一眼來時的路。入目所見,皆是水域,無邊無崖。長生島到了,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但已沒有退路。下人正忙著在水裡鋪木板,方便上崖。只聽咚的一聲,然後是光影一閃。藍小翅瞬間就滑過水麵,上了岸。慕流蘇一看就氣炸了肺:&ldo;混帳東西!讓你跟在我後面,你偏偏跑得比兔子還快!掉水裡淹死你!!&rdo;幸好宇文疾沒有佈下什麼機關陷阱,他心有餘悸,藍小翅卻已經站在白色的晶石上,遠遠地衝他做了一個鬼臉。 平生至幸長生島,連空氣之中都飄散著一股甜香。慕流蘇在侍衛的攙扶下,行過木板,上了岸。環顧四周,只見晶石橫陳,而四周高大的樹木,全是本應根株矮小的灌木。他示意藍小翅跟在他身後,藍小翅到了這裡,也不敢再皮‐‐讓迦夜發現她跟來了,不是件好事。她拉拉頭盔的青銅面罩,把臉蓋得嚴實一些。慕流蘇這才舉步往裡行去。走了不多久,已經有人迎上來‐‐黑袍紅傘,正是暗族的常見裝束。慕流蘇問:&ldo;迦夜何在?我就不用再自報家門了吧?&rdo;暗族戰士對他欠了欠身,頭前帶路。慕流蘇往前走,身後藍小翅和丁強等人都跟了上來。等行至石洞口,慕流蘇心頭微跳‐‐這石洞明顯是人工開鑿,這裡很久以前,說不定根本不是一座島嶼。藍小翅等人估計得不錯,這裡以前不過就是小塊礁石,有人不惜耗費巨大財力物力,硬生生在這裡堆砌了這座海島。而這座石洞……可能是為了將長生泉從深海引流而出所建造,這需要多少能工巧匠?更可怕的是,大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那麼很可能,這些工匠還在這裡,或者說……已經全部都不在了。他心思百轉,行走了一個半時辰,身後天光已經不見,前方隱隱聽見水聲如瀑布。引路的暗族人站住了,在前方,迦夜站在前面,長生泉在他身後從高往低傾瀉而下。色澤如鏈,美得妖異。慕流蘇說:&ldo;迦夜?哼,先王的信,是你發給我的?&rdo;迦夜從腰中摸出一枚純金腰牌,慕流蘇目光凝結如針:&ldo;暗影龍衛?&rdo;迦夜將腰牌收好,說:&ldo;你既已知我身份,當然知道這裡住著誰。怎麼,去見主子,還要帶侍衛和刀劍嗎?&rdo;慕流蘇說:&ldo;若見舊主,當然是不必如此,但如今我並未見到舊主,只是見到一枚腰牌而已。&rdo;話作此說,只是不願示弱了。迦夜在此,以他現在的武功,自己帶不帶侍衛又有什麼區別?其他人倒也罷了,反正是他的侍衛,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死在這裡雖然可惜,到底也不算冤枉。可藍小翅……唉,如果自己回不去,自己的妻兒好歹還能託她照顧。現在也是沒辦法,帶不帶進去,也都是吉凶難料。而且這丫頭素來多智,如果讓她跟著,說不定能有什麼轉機。天啊,自己竟然這麼想。迦夜掃視慕流蘇,從他臉上看不出不安,到底是大涼宰輔,武力與險境,還鎮不住他。他說:&ldo;既然丞相這樣想,那麼就隨我來吧。&rdo;他轉過身,再次出手如電,拍開牆上機關。慕流蘇回頭看了藍小翅一眼,當先舉步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