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是不是不喜歡了?我一個人多難受呢,我……你怎麼這樣對我呢……&rdo;男人的目光在那一刻瞬間玉碎。墨玉的碎屑從眼中淋漓飄散,一地的狼藉。那種絕望無助,失落破敗的眼神幾乎將程姑娘惴惴不安懸在半空的一顆小心臟射落,擊得粉粉碎。程溪溪花容失色,驚慌無措地給男人蓋上了被子,又把他散亂的頭髮撥弄整齊,把頭擺正,攥住他的手指。撫摸他的後頸,發現這人一直在出冷汗。姑娘倒也不傻,看對方此時那個最後通牒似的表情,她要是再信口雌黃地說&ldo;我不喜歡你了&rdo;,那是要逼這人跳樓啊!情侶之間吵吵鬧鬧,小虐怡情怡神,大虐傷心傷身吶。男人臉色灰暗,睫毛上綴滿珍珠淚痕,奄奄一息的神情如同剛被人拔毛蹂躪過的一隻小貓。他重新把臉埋進溫暖之中,手圈住程溪溪的身體,就這樣久久地躺著。只有後背偶爾的一陣驚跳告訴姑娘,他並沒有睡著。那一夜這個男人曾經有一剎那將自己陷入了某種極度恐懼的情緒之中。他從來沒有覺得像這樣害怕和無助。他恐懼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投奔程姑娘,一頭扎進姑娘的懷裡,這才覺得回巢歸位了。進到這扇門內,終於可以把自己一層一層地纏繞包裹起來,縮到一個殼兒中。陳言緊緊地攥著姑娘的腰,頭頂在她柔軟的小腹,用臉側貼著衣襟,汲取他所熟悉的溫度和觸感。他想把自己的身體塞進姑娘的身體裡,蜷縮起來,做成一個繭。他需要她的愛撫和保護。他那時候就發覺只有跟程姑娘在一起他才是他自己,才是完完整整的,穩穩當當的,安安全全的;離開她就不對勁了。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兒,卻彷彿有一種強大的磁場能夠掌控他生活的軌跡。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時光才開心,才安穩,豔陽高照,晴空萬里。她丟下他不管的時候,這一轉眼整個世界都變了顏色,周圍那一張張陌生而惡毒的臉孔迅速就扭曲猙獰起來,冰冷和嘲弄的目光令他驚懼發抖。給程溪溪拼命打電話她也不接,兜兜轉轉都快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怎麼能這樣?你都不管我了麼?你以前說好了要照顧我,要愛我的……我已經把你的承諾當真了,你不能變了,不能這麼說話不算數……程溪溪發現男人左手手背上本已癒合的傷疤又蹭破了皮。傷口呈現潰爛的暗紅色,滲出的血跡已經凝結。她心中這才覺得十分不好。捱到第二天白天的光景,好說歹說哄著男人進了洗澡間。小心翼翼地給他卸掉一身已經揉成皺巴巴的衣服,一看那個樣子就心疼壞了。男人彷彿站不住一樣輕輕地靠在浴室的瓷磚牆壁上,女孩兒拿著花灑很小心地給他清洗。身上到是沒有任何破皮,但是脖頸和手臂上留下了好幾處粗大的指印,皮下出血,在原本雪白的肌膚上呈現出一道一道暗紅色的凸起。一側的肩膀摔腫了,胯上也紫了一塊。最後是後腰和臀上的一大片青紫,腫脹得不能碰。花灑中纖細的水流澆在身上,竟然疼得渾身顫抖;蒸騰的熱氣把整個人的面板都煮成了粉紅色,如紙一般輕薄脆弱的表皮彷彿吹彈欲破。程姑娘把水溫調低,不能太熱也不能太冷。她又怕浴膚泡的硬塑膠絲會弄疼了男人,只得把浴液在自己手心裡搓出泡沫,一點一點塗抹到他身上,小心謹慎地繞開各種瘀痕,最後再用溫水輕輕地衝洗乾淨。躺在床上,程溪溪用手不停地撫摸著陳言的頭和後心,嘴唇輕輕碰觸他的前額,安慰著他。她感到男人的身體慢慢軟化,呼吸逐漸平靜,把頭一寸一寸深埋進她的懷抱,重新找回那妥帖的姿勢。&ldo;寶貝兒,還疼麼?哪裡不舒服一定告訴我……在家多休息幾天吧,先別去實驗室了。你去給你老闆發個郵件請假,就說得流感了,傳染的,發高燒起不來床了。我幫你打個草稿,這樣寫行吧?&rdo;&ldo;嗯。&rdo;&ldo;我覺得還是應該去校醫院看看,腰有沒有事啊。我帶你去,好麼?&rdo;&ldo;嗯。&rdo;&ldo;寶貝兒,乖……你能告訴我怎麼弄的麼?&rdo;姑娘很溫柔地探問。&ldo;嗯……可以不說麼……&rdo;不想說就不說吧,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