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陳言有倆五筒,知道還有一張在下家,另外一張徹底被埋了。胤旭初也知道上家要做筒,耗了半天就是不肯給他。胤旭初也知道,自己手裡這把牌在對方心裡跟明面兒似的,也瞞不住。如果再攥著某一張牌不給,某位冷麵腹黑的傢伙估計要把他十三張牌都是什麼一個一個地給大家念出來。算了,惹不起還是給他吧!這把就讓他胡吧!程溪溪看得目瞪口呆,吐吐舌頭,心想,好吧,我說自己不太會打麻將,其實一點兒都沒謙虛,沒本事跟這兩位爺打,一定死得很慘的。不過她馬上就被陳言臉上溢滿光彩的表情迷住了。男人的嘴巴彎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睫毛閃了閃,眼神有點兒開心也有點兒釋然。他從手邊兒抄起剩下的最後半瓶啤酒,跟胤旭初輕輕碰了下瓶子,那意思分明是說&ldo;謝了&rdo;,隨即一飲而盡。胤旭初也喝掉了手裡的最後半瓶酒,抬眼看了看坐自己對面的程溪溪,又看看陳言,眼睛裡似乎全都是內容。那瞬間這三個人什麼都沒說,又似乎把什麼話都說了。多年後回想起來,一場牌局就有如人生。小陳先生就這麼淡淡地說,你還不把你手裡那張牌給我,死攥著咱倆都胡不了。男人之間有時候氣場很玄妙,一張牌,兩瓶酒,有些問題已經默默地解決掉了。那天是週末,打牌打到快十二點大家才意猶未盡地散夥。程溪溪從小數學就不怎麼樣,凡是跟數字有關的她一概都玩不轉,看見數字就頭大。姚月蒙打牌水平也一般,但是出手還算謹慎,遠離硝煙戰火,只敢撿邊張兒打。最後牌桌上基本就耍彭宇一個人,頻頻點炮,不是幫陳言點了就是幫胤旭初點了,把姚月蒙、程溪溪和ike雷得直捶桌子,戳著彭宇笑罵。21人月兩圓午夜時分,在姑娘家沙發上挺屍的某位爺終於酒醒了,睡眼惺忪不明身在何處。胤旭初笑說:&ldo;得了,劉海洋你可以自己走回家了,不用我們抬你了。&rdo;一夥兒人收拾收拾準備撤退,程小姑娘一一把人送到門口。陳言默默低頭走在最後。昏黃的燈光,溫暖的空氣,杯盤狼藉的客廳,和一張盈盈的笑臉,身後的這一切充滿了他留戀的家的氣息。他的心靈異常柔軟,竟然就有些捨不得走。他驚異於自己有些放肆的神經和難以自控的情緒,想了想只能把這歸結於那小半箱啤酒的催化。可是,就那點兒啤酒至於讓他混亂成這樣麼?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他咬了咬嘴唇,兩手插在褲兜裡攥了攥自己的手指,忽然抬起頭跟前邊幾個人說:&ldo;明兒晚上洛杉磯有個中秋晚會,領事館和南加學生總會他們搞的,你們都知道吧,一起去?&rdo;彭宇和劉海洋都很有興趣地留住了腳步:&ldo;有晚會好啊,一起去看看!&rdo;陳言這時回過了頭。程溪溪正站在家門口一手扶著門框,眼波流轉地盯著他。陳言緩緩地沉著嗓子說:&ldo;你想去麼,想去就一塊兒去吧。&rdo;他嘴角盡力動了一下,想擠出一個笑容,但是隻勉強划起一道微微的弧線。這是邀約麼,這是個邀約麼,天哪,這算是個邀約麼?陳言的聲音非常輕柔,眼神閃動著某種期待。程溪溪呆呆地看著對方,就覺得彼此眼睛裡的電波都噼噼啪啪噴射出來互相交織糾結在一起。事實上,還沒有發痴到呆掉的程姑娘只緩了一秒鐘,就兩眼放光地立刻連忙迅速回答:&ldo;好的,我去!&rdo;陳言終於笑出來了,點點頭,說:&ldo;好,明天大概中午出發吧,給你電話。&rdo;程溪溪聽話地點頭,飛快閃身從屋內拿出一盒沙拉。先前做多了的,她裝在一隻小飯盒裡準備明天午飯吃,不過現在,她想拿給他吃。藉著夜色的掩蓋,那盒沙拉迅速地遞到了陳言手邊。某小姑娘眼神羞澀地抬眼看著他,那模樣真是太可人兒了。陳言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嘴唇抿著,兩眼魔症一樣地看著對方,眼底深如潭水。他也還沒有發痴到徹底傻掉,沒有說話,迅速神不知鬼不覺地接過了那隻飯盒,明顯是做賊心虛似的。眼波的電流再次糾結在一起,綿延不絕,久久不散。男人低著頭默默地不說話,最後乾脆狼狽地掉頭跑掉了。程溪溪關上門把自己整個人扔在了門上,把臉緊緊貼在門板上面趴著,忍不住錘門笑了很久很久很久,覺得太開心太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