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喂!還有人嗎?……喂!我們不是侵略者,我來這裡真的不是要搶劫你們的財寶,我是帶海雅來尋找親人的!你們千萬不要傷害他!……&rdo;路天絕望地呼喊,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回應。凝滯的空氣中飄過淡淡的幾縷香氣,像是某種草藥混合了蘭花花蕊的清麗味道。他的喊聲漸漸遙遠,兩耳嗡鳴,眼前一片模糊,尋找不到焦點。想要揉一揉昏花的眼,卻抬不動手臂。手裡緊握的一隻槍,&ldo;啪嗒&rdo;摔在了腳邊,聲音卻恍惚在二里地之外。路天緩緩地癱軟,四肢無力。渾渾噩噩之時,眼前湧出影影綽綽的人形。一隻又一隻身形健碩修長的咖啡色武士,從神殿四周的暗門、地穴中現出身影。人影的輪廓在光線籠罩之下,辨不清眉目,就只見齊腰的烏黑長髮不停飄動。他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隱約看見一名頭戴火紅色羽冠的女子,從人群中走出,手持黃金權杖,對準了他……豔金色的太陽昇到天際的最高點。神殿之前矗立的巨大日晷,晷針投射出的晷影在石刻圓盤上緩緩移動,移至正中。路天被驚破耳鼓的歌聲震醒,搖了搖一顆暈乎乎不聽使喚的腦袋,驚恐地四下張望。那一條通往太陽神殿的重重石階上,從山腳下一直到山巔,站滿了這支部落的族人。印第安武士們頭戴純白羽冠,長髮齊腰,濃咖啡色胸膛跳躍著執著的生命力。他們身後則聚攏著部族的婦女和兒童。一雙雙濃墨黑眉之下是堅定的眼,莊嚴的面孔仰視天上的太陽。低沉的嗓音匯聚出整齊的歌聲,在山谷中徐徐飄蕩。一定是這些人了,一定是他們!這些印第安武士,眉宇間流露出的某種氣質和神態,莊重而純淨,那麼像海雅的樣子。路天想要呼喊,向這些人解釋自己闖入神殿的緣由。他的聲音微弱無力,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大團棉花。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從脖頸至以下全部被白色織物緊緊纏繞,卷裹,裹成碩大一隻蠶蛹,或者更像是木乃伊的形狀,就只露出一顆驚慌失措的頭顱。自己這隻白色木乃伊被擺在神廟前一塊石臺上。石臺的四角用金箔包起,雕刻有焰火的紋路。石臺四周有四名年長的祭司把守。他們與普通武士不同,頭上戴的是黑紅相間的羽冠,身披華麗的大氅,手持黃金權杖。&ldo;你們,你們別動手,聽我解釋啊……我的朋友被你們的機關給封到地底下了,你們快把他撈出來!千萬別傷害他,不然你們一定會後悔的……&rdo;路天急急地向身旁這四個拎了金權杖的祭司呼喊,回應他的卻是緊閉的嘴角與冰冷的敵視。兩隻雪白的角雕從神廟高聳的屋簷上展翅而起,在山巔上盤旋了幾圈,緩緩收翅降落。神廟的石階上,衣著華貴、頭戴火紅羽冠的女子再一次出現,走下廟堂。白雕一左一右,在女子的肩膀上略作停留,&ldo;啾啾&rdo;耳語一番,騰空而走,回到屋簷上棲落。女子手擎黃金權杖,接受臣民們的仰視與歡呼,手杖上鑲嵌的那一顆碩大的紫晶石,彷彿可以吸附住山間所有虔誠的靈魂。女子緩緩地垂下視線,注視路天。這是一張極致美麗的面孔,黑髮與綠寶石一樣的眸子燁燁生輝;只是額頭和眼角悄然爬升的幾道紋路,流淌出一絲莫測的憂傷。這女人十有八九就是這個部落的頭領,而且看起來十分面善,似乎是在哪裡見過。路天不失時機地懇求道:&ldo;酋長大人,我有話跟你說!你先把纏在我身上的破布條子都解開行不行呢?&rdo;女子舉起權杖,天頂的陽光穿透紫水晶,投射在路天的臉上。她開始念動咒語,隨後是四名大祭司,最後是漫山遍野站立的人群,一齊低聲念動路天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低沉而肅穆的聲音,好似大教堂裡豎管風琴的嗡鳴,震得小白猿頭皮發麻。祭祀的歌謠唱畢,女頭領從大祭司手中接過一隻牛皮小箱,從中取出一套精巧的刀具,一步步走近路天。路天急得火燒眉毛,被裹成繭的身子在石臺上徒勞地掙扎:&ldo;你要幹什麼?!你別,別,你倒是聽我解釋啊!&rdo;女子的臉孔安然肅靜,對眼前毫無反抗能力的俘虜,既沒有顯露出兇殘暴虐之態,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關懷和同情。冰冷的臉面無表情,一雙寶石大眼美麗而空洞,沒有寄宿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