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一俯身勝過無數句海誓山盟,還有什麼事值得他再輾轉糾結?眼底就是三生三世,一諾千年,更動聽的話都不必再說。上方傳來一陣清潤爽朗的笑聲。楚晗一抬頭,馮翎將軍只著一身月白色中衣,卻絲毫不損風采,坐在白玉影壁的簷上,一腿瀟灑地垂下,笑容滿面看著他們。楚公子也顧不得了,當下拋開剛剛抱著他腳踝狂親裙子的某人,踮著腳從屋簷上拽下馮翎。他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拉住馮將軍手腕:&ldo;走,進屋說!&rdo;馮翎的手略一翻轉,輕而易舉就掙脫他的掌握,沒有給他糾纏的機會。清朗的笑聲過後,這人已躍出數丈,拿不到了。將軍騎著有翅的天馬,帶領左右兩名隨從保鏢,灑脫地駕雲而去。雲端的行宮向山巔飄去,慢慢遠走……房千歲攜楚公子躍下雲海,心底浩瀚河山。指揮使鳳大人先他們一步下來,迴歸時令地上所有人驚歎。這人身著馮翎將軍的繡金大紅衣袍,手持鳳頭金杖。他們離開這幾個時辰裡,沈公子一直獨自坐在陣前,一大片空地上,就地一盤腿,腦袋上還纏了一塊布條,不知是管哪個要來的。他的坐騎河馬獸百無聊賴地趴在一旁瞌睡。沈承鶴一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表情,雙眼淚汪汪的,就好像倘若鳳美人回不來了,他就從懸崖上跳下去,一輩子待在大峽谷裡,再也不出來了。當然,如果鳳大人當真不回來,沈大公子到時有沒有膽量跳崖,那就是另一碼事了……鳳飛鸞直奔沈公子而去,擄了這人,騎上河馬獸,狠命一抽。五大三粗身體肥壯的河馬獸,這輩子也從來沒跑這麼快過,被抽得撒開四蹄,揮汗如雨,很快跑回到神都城下。神都城內外,兩軍以護城河相隔對峙,赤色、青色旌旗在各自陣中綿延招展,大戰似乎一觸即發。堂堂指揮使大人,騎著一匹大河馬重返神都地界,後面追著浩浩蕩蕩的水族大軍,那場景相當可笑。鳳飛鸞將沈公子置於地上,握住他手腕:&ldo;承鶴,你且先回去,不必在此傻等。&rdo;沈承鶴驚問:&ldo;你又要幹什麼去啊?!&rdo;鳳飛鸞說:&ldo;我有要事未決。你我也以半月為約定,我辦完事一定會去找你。&rdo;沈承鶴一聽&ldo;半月為期&rdo;頭都大了,最怕聽這種話:&ldo;別忒麼再約定了,老子等不起,現在就走,別再打了!&rdo;鳳飛鸞微笑搖搖頭:&ldo;你放心,不再打了。&rdo;這人放眼一指:&ldo;承鶴,我知道你當初大約是從這塊地方過來,你現在也該知曉如何回去,也還認得路吧。&rdo;這人突然放開手,收著力道一震,將沈公子震出一丈之外。鳳大人眼底自有深情,像是決絕道別,又像飽含某種期待。沈承鶴被一盆涼水澆透了心,哽咽著大聲說:&ldo;你要做什麼事,你儘管去做吧,你就從來沒跟老子事先打個商量!你讓我走我就必須得走?當初我還不願意過來,現在我也不願意走!&rdo;鳳飛鸞傲然不語。他與馮將軍的半月生死契約,又怎能對承鶴言明。房千歲駕著翼蛇獸走得飛快,隨後就到,坐騎後面帶著楚晗。兩人已是形影不離。&ldo;鳳大人又趕承鶴走。&rdo;楚晗從身後輕聲說:&ldo;圓房什麼的,先放一放改天再說?你不會非要這個時候吧?&rdo;房千歲淡淡的:&ldo;我不會。&rdo;言簡意賅,不說廢話,三殿下的風格。無論是面對三路大軍聚首對峙的形勢,還是考慮到某位遠房&ldo;表親&rdo;的情面,兩人都不可能在這樣的關頭一走了之,非君子所為。天邊一角黑雲湧起,神都上空靈鳥驚飛,往來盤旋,嘶鳴聲四起,大軍發生異動。城外十里擺陣的青旗軍隊,又向後撤開一段距離。陣型中央緩緩讓開一條通路,校尉奔出,打出【澹臺】的將旗。一名身形高大器宇軒昂的男子步行著走出來。這人都沒有騎著座駕,但舉止步伐很有威儀,腳底帶風,一看就是軍中大將。黑眉俊目的一員大將,不就是叛軍首領澹臺將軍麼。楚晗只多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他之前吃過一次虧,現在終於辨別清楚。這次走出來的這位,面目內斂端莊,眉心微蹙欲言又止,未開口先行禮,不卑不亢地向水軍眾人抱了個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