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偷摸鬼祟的樣子,簡直像是倆小孩串通起來要做什麼壞事!阿巴旺吉挑眉問道:&ldo;你找我來幹啥?&rdo;&ldo;找你說說話唄。&rdo;丹吉措垂頭忍不住樂,心裡頭高興,樂得都合不上嘴,肩膀一抖一抖地顫悠,完全沒了往日的斯文端莊和一本正經。大總管很納悶:&ldo;你要說啥話?快講!&rdo;&ldo;唔,這麼急吼吼的幹嘛……&rdo;丹吉措低頭用腳尖踢四周的土坷垃,又開始墨墨跡跡地原地畫圈圈。大總管忍不住湊近兩步,下巴恨不得貼上丹吉措的額頭,用粗糙的胡茬磨蹭小阿夏的臉頰,居高臨下地審問:&ldo;你究竟要與老子說啥啊?!&rdo;&ldo;我,嗯……&rdo;丹吉措其實就是被草場上談情說愛的歡暢氣氛勾搭得有些憋不住了。他早就瞧見一群漂亮的小妹伢朝著大總管拋去各種求愛的信物。賽馬場上得了勝,出夠了風頭,男人這一路走到哪裡,那些繡花小腰帶小荷包小手絹就一路拋到他腳邊。有年紀很輕膽子很大的妹伢,甚至一把將荷包擲到男人後腰後臀那般敏感的地方,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和調戲!或許是身份高低有別,這寨子裡沒有哪個姑娘膽子壯到敢衝上去攔住阿匹的路,拽他的手掌摳他的手心,就只能對他拋幾個媚眼丟一把荷包,然後眼巴巴地等待某男人會回過頭來瞧上一眼。如此一來,陡然間就少了那曖昧歡情的許多樂趣。丹吉措左右尋思著,藉著明明暗暗的月色,忽然拉起大總管的手。這男人的手就只有本公子可以拽!這男人的手掌心就只有本公子可以摸,隨便摸,想怎樣摳哧就怎樣摳哧!丹吉措這心裡頭淌過一陣陣得意和激動,賽馬場上大總管彪悍馳騁的身影堅定地烙在心底,已是愛得不得了,於是伸出一隻歡欣暗湧的手指,瞄準了紋路縱橫的粗糙掌心,重重摳了三下!摳完了又有些心慌耳熱,趕忙撒開手,咬唇垂頭不語,等待總管大人的溫柔&ldo;訓話&rdo;。阿巴旺吉愣在了那裡,一隻手掌懸在半空,竟忘記了收回。小阿夏指尖留下的痕跡麻麻癢癢,撓上了他心尖最柔軟和沒有設防的一塊肉。丹吉措等了半晌,沒等來反應,惴惴不安地抬起眼,輕聲說:&ldo;嗯,怎麼了?……我摳得不對麼?應當是怎樣做的?……&rdo;大總管犯愣,當真是好久都沒有被人摳過手心。事實上,除了自家外甥女達娃那讓人異常窘迫的舉動,阿巴旺吉還從沒有享受過被哪個小相好主動捉手求愛的美妙滋味兒。若說在永寧壩子裡,這些年來心思暗慕阿匹的貴族姑娘也頗有幾個,尤其看到大總管似乎常年單身光棍一個,就連固定的阿夏都沒有,這麼肥的一塊豬膘肉誰不想剝開來嘗一嘗滋味?只不過姑娘們被那一張冷臉嚇到,不敢冒然出擊,怕壓不住人反而被野犛牛蹄子踢傷到。就只有最受寵愛的這隻小肥鵝,膽子也是最肥!一張盈盈脈脈、笑意盎然的臉在眼前不斷地晃,晃得大總管腦袋都有些恍惚了。丹吉措卻著急了,自己當真是頭一回摳男人的手心,這人怎的沒反應呢!他神色有些懊惱地問:&ldo;唔,是不是我不能摳你手心的?那個,兩個男人之間不可以互相摳手心的麼?你們這寨子裡那一套羅哩八嗦的風俗習慣,我是不是又弄錯了?&rdo;&ldo;沒有,沒弄錯。&rdo;丹吉措抬起頭來注視著大總管。眼前這男人竟全然沒有了往常的囂張和凌厲。刀削似的面頰上,幾道鋒利的線條慢慢變得舒緩和柔軟,這時候調開了視線,垂下眼,目光開始在腳邊的地上墨跡畫圈兒。藉著淡淡的月色看過去,一貫冷淡的一張臉上,從顴骨瀰漫到眼眶和額頭,微微泛出一片窘迫的紅光!這男人竟然臉紅了?!兩個人就這樣傻呆呆地互相墨跡了半晌,哪個都說不出話,捱到最後,肩膀抽動起來,各自都樂出了聲!阿巴旺吉摘下帽子,埋著頭用帽簷遮住大半張臉,極力憋住胸中的笑,也隨手遮住了臉頰上一陣陣發燒的悸動,被自家小阿夏萌得肝兒都顫了!某種無比甜美的感覺,分明就像是……初戀。丹吉措是沒想到這男人遭到調戲求愛的時候,原來也沒有多麼地經驗老道,竟然也會面紅耳赤地原地傻笑畫圈兒。這場面簡直太有趣了,以後一定要經常地捉弄調戲這個大壞人,把先前吃的虧都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