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大總管翻了個白眼。啥蘇帖和黃帖,那倆小崽子是哪一號人物啊,老子只認識你,不認識他們!這寨子裡就連電話線都沒有拉起一條。平日裡聯絡感情基本靠走,傳書遞信完全靠馬。大總管在小仙鶴親筆寫出的文書上蓋了胡祿達大土司的紅印戳,派手下人騎上快馬,連夜往縣城裡遞上書信。小縣城又聯絡了省政府。省政府果真轉天就派來了幾輛大卡車,卡車上躥下來一群穿著草綠色軍裝的兵,吭哧吭哧,來寨子裡幫忙救災。還隨車帶來一些帳篷和棉被,雖然不夠這麼多村民分的,也算雪中送炭,聊勝於無。丹吉措因為模樣討喜,嘴巴又甜,言辭彬彬有禮,進退端莊有度,於是讓總管府派去坐在土司堡裡,專門接待省城裡前來視察災情的幹部。大總管正好把這煩人的活計推給小仙鶴來做,隨後就發現這小俊人兒那一副人見人愛的嫩臉蛋,那一張唧歪忽悠的巧嘴,簡直就最適合掛出去迎賓接客,哄得人人都很待見他。丹吉措做事亦是細緻盡心,對來人一概用各種香茶和土特產招待伺候,也是盡力想要把前日大總管虧欠的禮數給彌補回來,與官府牽個線搭個橋。隨後又來了一個醫療隊,帶了些外科創傷和防治傳染病的藥品給輕傷員救急,把重傷號全部裝車,運去縣城的西醫院了。寨子裡那幾個有資歷的薩滿神婆,家裡也都遭了災,一個個頭破血流斷手斷腳的,總之要指望她們來治病救人,那是甭想了!丹吉措一看來了專業的郎中,連哄帶勸地拖著大總管去醫療隊大帳篷裡排隊看傷。大總管嗷嗷地叫喚,嫌自家小阿夏小題大做。這丁點屁大的傷,自己養兩天自然就會痊癒,還要去找郎中診斷,簡直是滅了永寧大總管的威風和雄風!你威風牛氣個啥啊你!丹吉措不理那貨的囂張德性,一定要讓白大褂小護士給大總管的手臂上了夾板,再拿繃帶將一條胳膊吊在胸前。這樣一吊,男人這條手臂就徹底被套牢,動彈不得,什麼重活累活也幹不得,丹吉措心裡可算是踏實放心了。阿巴旺吉回到家,進了臨時搭起的大帳篷,怒哼哼地抱怨:&ldo;胳膊上吊起這麼個硬邦邦的刑具,老子就連衣服都沒法穿脫,搞什麼玩意兒!&rdo;丹吉措很體貼地給他遞熱毛巾擦臉,悄聲說道:&ldo;你的手臂不方便,這些天我幫你更衣可好?你就不必動彈,動個嘴就成,想喝茶我給你倒,想洗腳我給你端水。你還想要什麼,你就開口……&rdo;大總管繃不住樂了,躺到席地而鋪的大通鋪上:&ldo;哼,呵呵,嘿嘿,那好……過來,幫老子把衣服脫了,我累了,想睡下。&rdo;小仙鶴跪在身旁,精緻乖巧的模樣,十隻蔥管手指,給男人脫掉外罩的兩層衣物。柔柔的指尖在胸口劃過,順手捏了幾把硬肉,又被大總管把一隻嫩手拽進了褲襠,揉搓了一番。好些日子不曾親密,心裡互相惦記,趁著旁人都不在的片刻工夫,倉促地親暱,擦槍走火都解不了這一份飢渴。可是男人爽了自己還沒爽到,丹吉措心裡頭竟然都生出後悔,大總管其實也沒有傷得多重,這樣把胳膊吊起來,半邊身子不能動彈,做什麼都不方便了!閒暇無事時,丹吉措就在總管府門口牆邊架一口大鍋,熬製各種草藥茶,分給寨子裡的鄉民。金銀花甘蔗茶可以疏風清熱,胡蘿蔔香菜湯能夠解毒去溼,馬齒莧荸薺糊可以去燥止瀉。他這樣賣力地幹活兒,也是心裡存了一份愧疚。寨子裡曾有一些風言風語,說是祖廟被燒了,格姆女神於是降下災禍,用地震來懲罰沒有守護好祖廟的子民。一些單純的不明所以的鄉民,不敢再來喝小俊人兒煮的茶水,懼怕他的藥茶汁裡也釀著災禍。丹吉措覺得如果當真有天罰,這懲罰的滋味自己算是已經嚐到。腦海裡時常閃過那些無辜的冰冷的身體,手掌心裡永遠不能磨滅的是小兄弟頓珠留下的指痕,而自己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留在這裡,與雲頂寨共榮共存,認認真真地守護他鐘情的那個男人。阿依敲心湖重建家園的那段時日裡,丹吉措每天的大部分時辰,就只能蹲在總管府內院的油氈大帳篷裡,被老婆婆盯得很緊,不許他亂跑出門。依著大總管的吩咐,他的偏屋和外甥女達娃的花樓要重新修建,兩間房不再樓上樓下,而是一左一右,大總管的屋子仍然在祖母屋的右手一側,而達娃的花樓挪到母屋左手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