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瘸腿的小山雀冷淡地翹起尾巴,沒有一絲好臉色。&ldo;我幫你的阿咪治病,你還給我自由。你答應麼?&rdo;大總管的鼻子裡哼出夾雜起火星的怒意:&ldo;你拿這個脅迫老子?!&rdo;丹吉措無奈地搖頭,覺得跟這個男人簡直就說不通道理:&ldo;這怎麼算是脅迫呢?你總之還有的選,我都沒的選,只能在這裡任人魚肉。&rdo;大總管頓時就怒了:&ldo;任人魚肉?老子魚肉你了麼?!老子倒是怎麼你了?!&rdo;丹吉措垂下眼,避開膠著的視線:&ldo;你答應不答應?&rdo;大總管用噴火的目光噼噼啪啪地把丹吉措抽打了一遍,咬牙憋氣了半晌,狠狠地說:&ldo;你休想!……老子就不放你走,絕對不放!&rdo;大總管盯著眼前的娃,完全沒有想到之前以為的那一隻白乎乎軟乎乎的小山雀,原來骨頭裡這麼硬,這麼難弄!真是哄也哄不好,罵也罵不服,又不能捏不能掐的,想揮拳頭揍人,又捨不得。男人習慣了兩軍對壘,直接擼袖子抄傢伙,能打得贏就騎上去,打不贏就拉倒唄。可是碰上丹吉措這種貌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軟伢子,骨子裡卻又好賴不識、軟硬不吃,什麼套路都走不通。阿巴旺吉覺得自己現在,簡直他媽的就是一頭掉進了陷坑的野豬,渾身被戳得都是血,就是爬不出來!倆人一個白臉,一個紅臉,互相愣愣地瞪著,這回可真是檁條對上了椽子,硬的碰上更硬的,誰也不服誰,誰也不低頭。丹吉措在大總管的屋裡住了好幾天,直到他的傷口徹底癒合,已經可以拄著一隻木拐,輕挪著走路。這百寶丹果然是神藥,迅速就止住了流血,就連臉蛋上的青紫瘀傷也順帶消減了許多。他慢慢地挪出偏屋,將視線探進祖母屋。萬年不滅的火塘仍舊凝聚著盈盈的暖霧。老阿依的身子斜斜地靠在大炕上。達娃的床鋪在另一側;她雖然已經滿了十四歲,行了成丁禮,有了結交阿柱的資格,但是年紀仍舊還小,還沒有建起屬於自己的那一座小花樓。屋子一角,冉巴拉神像之側,鋪著另一個鋪蓋卷。達娃正跪在鋪蓋上疊被子。達娃抬起頭來瞧見丹吉措,盯了一眼他的腿,問道:&ldo;你終於能走了?&rdo;&ldo;嗯。&rdo;&ldo;那你可以回你自己的床鋪去睡覺了?&rdo;&ldo;……嗯。&rdo;&ldo;太好了,我阿烏終於可以不用在這裡打地鋪了!硬木楞子地板硌到他的腰了嗦!&rdo;&ldo;哦……他這幾天睡在這裡?&rdo;&ldo;不然能睡到哪裡?我家裡都沒別的地方了的嗦!不然難道要睡到我阿咪和姨姨的花樓裡;不然睡到灶房裡,枕著豬膘肉的嗦;再不然睡到雜役房去,跟那些俾子睡一起麼?!唔……哼!&rdo;達娃那乖張伶俐的小嘴巴嘟囔個不停,滴溜圓的眼睛裡豪不掩飾&ldo;你這雜毛小山雀終於可以滾蛋了&rdo;的神情。丹吉措發覺摩梭的小妹伢當真是惹不起,一張小嘴就能把人吵吵得想掉頭跑。大炕上的老阿依卻睜開枯樹皮一樣的眼皮,微微抬起還能夠活動的那一隻手,對丹吉措勾了勾竹節樣的手指。丹吉措連忙拄著拐蹭了過去。老阿依用乾癟的手指尖敲了敲身側的床板:&ldo;伢子,過來哈。&rdo;丹吉措坐到炕上,彷彿是不由自主地就開了口:&ldo;阿依……&rdo;&ldo;哎!&rdo;老婆婆的皺紋臉上浮現出慈祥的笑,十分痛快地答應了,完了還夾帶了一句:&ldo;這麼俊俏水靈的伢子呦,這是誰家養出來的,我稀罕吶……咋個就不是我養的呢!&rdo;丹吉措叫完了人才琢磨過來,自己怎麼張口叫她&ldo;祖母&rdo;了呢……而且這位&ldo;祖母大人&rdo;竟然還答應了!老阿依眯眯著眼說道:&ldo;哎呦呦,瞧那小臉蛋上一塊一塊的紫,哪個下手這樣的重呦……小丹吉措,被人欺負到了?&rdo;&ldo;嗯,還好,這不現在沒事了麼。&rdo;&ldo;哼,是我兒子欺負你嘍!那傢伙整日進進出出不知在忙什麼的嗦!看我回頭收拾了他!&rdo;&ldo;啊?……不是的,不是他……&rdo;&ldo;一定是他!我就知道那貨就喜歡欺負軟伢子!他從小就這樣子,供桌上的哪一隻酥油花軟乎,他就專要捏起哪個來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