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也沒有想在這裡找阿夏。&rdo;&ldo;咋的？還瞧不上我們摩梭的俊妹伢子？&rdo;&ldo;不是……沒那個心思。&rdo;雖然摩梭的姑娘美麗熱情，丹吉措的心緒實在沒有擱在這種事情上。他就沒想要久留。大總管哼道：&ldo;沒有心思找阿夏，難道你這伢子想要在這裡找個阿柱？&rdo;丹吉措沒話可答。男人深深地盯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大總管把豬肚膛裡抹上鹽巴，大茴，小茴，花椒，肉桂和幾種不知名的香料，再拿一根粗粗的鋼針穿上麻線，把開膛的整豬給縫合起來，竟然縫得像一隻大琵琶，一道道縫合的線痕好似琵琶上橫橫豎豎的品絲與琴絃。男人單腿跪上去，用力把大琵琶壓實，這才把縫好的一隻豬掛起到灶臺的後身。丹吉措一看，大總管家的灶臺後一整面牆上，從左至右，已經掛了五六條大琵琶。新做的豬膘肉仍然白生生的，漬著肥油；醃製的年月久了，水分完全蒸掉，肥油凝結，五花肉皺成了暗紅色，像老祖母乾乾癟癟的脖頸。丹吉措指著看起來最皺巴的一掛琵琶：&ldo;這一頭豬你擱了多久？&rdo;&ldo;你猜猜看？&rdo;&ldo;唔，猜不出。&rdo;&ldo;呵呵呵呵，這是甲娜姆把達娃抱來的那一年，農曆新年時老子做的。達娃那時候還是個襁褓的小伢子！&rdo;&ldo;那豈不是有十幾年了？&rdo;&ldo;十三年了。&rdo;&ldo;這肉擱放了十三年，還怎麼吃？&rdo;&ldo;呵呵呵呵，擱放得越久才越是好吃，耐嚼！你個外鄉人不懂得！&rdo;大總管拎起那一隻十三年的豬膘肉擱在案板上，小心地切下一小條肉，把其餘的仍然掛起。肉洗淨後切成細絲，上籠屜燜熟，再拌入麻油辣油和香料，濃郁的肉香在小小的灶房裡飄起。男人手指捏起醬紅色的肉絲：&ldo;喏，嚐個再說好不好吃。&rdo;丹吉措斯斯文文地伸手去接，大總管卻一把躲開，將手伸到他嘴邊：&ldo;嚐個。&rdo;丹吉措這些日子吃酸魚早就膩歪了，耐不住肉香，伸脖子張開嘴，湊上了男人的手指。臘豬肉醃製得香韌可口，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嚼之良久，餘香滿口，當真是好吃！大總管的眼細細地眯起，眼角展開得意的紋路，又捏起一些遞到嘴邊餵給他。丹吉措的舌頭不當心碰到男人的手。帶著厚繭的那一隻手指，順勢就探進他口中，在滑膩的舌尖揉過，摩挲起軟軟的上顎。舌尖的敏感讓丹吉措身子一震，狼狽地退後幾步，怔然看向對方。眼前一雙淺褐色的眸，流露出如絲如脈的紋路。那紋路隨著視線的膠著而愈加糾結，眸底湧出某種更加深邃的光芒。丹吉措的心房忽然開始咚咚亂跳，小腹裡湧出一股子異樣，緩緩升騰，流過胸膛，最終在一張白皙的臉龐上聚攏成兩朵紅霞。男人的褐色眸子裡映出丹吉措臉上的紅暈，可能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容易臉紅的男伢，唇邊抽動起一絲玩味的笑。丹吉措氣息不穩地說：&ldo;你怎的這樣？&rdo;&ldo;老子怎樣了？&rdo;丹吉措咬了咬嘴唇，沉下臉來說：&ldo;你這人舉止這般輕浮，哪裡像一座寨子的大總管！&rdo;&ldo;哈哈哈哈哈哈哈……&rdo;男人的臉膛勻開來一波一波的笑紋，哼道：&ldo;好吃麼？&rdo;&ldo;唔……&rdo;男人的眼神步步緊逼：&ldo;說說看，是老子做的豬膘肉好吃，還是老子的手指頭好吃，嗯？&rdo;&ldo;你！……&rdo;丹吉措在驚慌中步步後退，退到無路可退，後腳跟頂在木楞房的牆角。大總管寬闊的脊背遮住了視窗掃進的淡淡陽光，一道黑影移了上來，將丹吉措的身子紮紮實實地罩在屋角，動彈不得。男人的一隻手掌托起他的臉龐，目光垂落下來，沿著他下巴上細膩的弧線反覆摩挲，熱烘烘的氣息吹起鬢角的髮絲：&ldo;小丹吉措，受委屈了？&rdo;&ldo;你……說什麼……&rdo;男人撥出的氣息中夾帶了淡淡的菸葉子味道，丹吉措只顧著捕捉掠過鼻翼的草香氣，腦子陷入一片混沌。&ldo;以後，若是再有人敢欺負小丹吉措，你就告訴老子，別掖著藏著。&rdo;&ldo;……&rdo;丹吉措怔怔地望著近在咫尺的一張臉，心跳得太快，幾乎要窒息過去。&ldo;你，你懲治那兩個人，是因為我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