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應,他也沒再說話,只是就這麼一次一次來回撫著她的名字,時輕時重。一天的時間就這麼在他的沉默中流逝。不遠處的樹蔭下,雲傾傾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早已被愁雲佈滿,哀莫大於心死,他雖未表露過任何的難受,但所有的沉慟都被壓抑在那份日趨嚴重的沉默中,宣而不得。早上出門時怕他出事,不敢讓他獨自一人出門,雲傾傾一直派人跟著,一天沒見人回來,只能自己親自尋來。炎璟帝今日也出宮來尋他,卻沒想到他會來此待了一整天。&ldo;子淵……一直都這樣嗎?&rdo;望著那道孤寂的背影,炎璟帝問道,聲音艱澀,曾經那麼清雅脫塵的一個人,不過一年間,卻已那股莫名的悲涼寂寥籠罩著,仿似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般,死氣沉沉。&ldo;嗯。&rdo;雲傾傾輕點頭,心裡也沒主意,安子淵倒是沒做出什麼讓家人擔心的事來,平日該忙該休息還是會去忙去休息,只是就拿骨子裡透著的那股悲涼孤寂,看著卻總刺得心尖疼。炎璟帝垂下眼眸,沉默了下來。日頭西斜,漸漸沒入山的那頭,當夕陽的餘暉一點一點收盡時,大地慢慢被蒼茫的夜色籠罩了下來,安子淵卻仿似未察覺,只是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一直未動。雲傾傾嘆了口氣,走了過去:&ldo;回去吧。&rdo;安子淵抬眸往四周望了眼,似是才察覺到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薄唇微微抿了抿,手掌最後一次從那幾乎被磨得掉色的名字上撫過,心中隨著撫過的手掌收縮著發疼。他站起身:&ldo;走吧。&rdo;率先下了山,頎長的身影在蒼茫暮色中蕭瑟、寂寥。雲傾傾和炎璟帝站在原地久久未動,直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炎璟帝沒再回安王府,而是徑自回了宮,把御前侍衛林政和扁太醫召進了御書房。&ldo;人還是沒訊息嗎?&rdo;炎璟帝盯著林政,問道,低沉的嗓音帶著些許煩躁。當時他確實想要了雲嬈的命,既是想給正在鬧騰的雲澤來個殺雞儆猴,也想借此讓安子淵徹底擺脫雲嬈,一個男人若是為了一個女人連命都不要,這個女人不能留。他看著她端著鴆酒,甚至連眉頭都沒眨一下,只是神色淡漠地要將那杯毒酒飲入腹中,仿似她手中的不是毒酒,而只是白開水。那樣的她讓他有些遲疑,所以在杯沿碰上她唇角時,他打翻了那杯毒酒,想著扁太醫說她中毒已深,活不長,那邊送她出宮,任由她自生自滅罷,她能活下去是她的造化,活不下去也只能怪她與安子淵無緣,安子淵的身子不能被她這身毒給拖著。他差人將她和她的兩個侍女送出了宮,派人縱火燒了那座天牢,他也想借著那場大火救一個女人,那個行刺了他按律當斬卻又叫他恨得牙癢欲罷不能的女人。他原是派人一直看著那三個人,為的便是防止類似於今天的情況發生,只是沒想到,一個月沒到,她逃了,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大半年來任憑他怎麼派人搜查就是找不到人。&ldo;皇上,依臣之見,雲姑娘當日離開時體內劇毒未清,如今都已將近一年,只怕是凶多吉少了。&rdo;扁太醫垂眉低眸地應道,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又懷著孩子身中劇毒,怕是早已不在,在大海撈針般地尋人不知何時才是個頭。扁太醫說的炎璟帝又何嘗不知,為的不過是心底那份不確定罷了,若是安子淵日後發現是他暗中操縱這一切,這社稷非得亂了不可。他不是沒懷疑過那場大火,只是他做得滴水不漏,安子淵尋不出證據來,除了事發第二日他差點一劍殺了他外,這一年來他未再踏入這宮中一步,無論他怎麼下聖旨,就是擺明了不將他這個皇上放在眼中,偏偏,他還就真拿他沒辦法了。&ldo;你們先退下吧。&rdo;疲憊地撐著額頭,炎璟帝揮退屋裡所有人,眯眸想了想,手又忍不住伸向御桌下的藥,是雲嬈離開前日留下的藥,叮囑他給安子淵服下。他讓扁太醫檢視過,知道是什麼樣,好幾次想給安子淵下,但云嬈那邊沒訊息,卻又擔心這邊下了藥,那邊人又找著了,更擔心的是,安子淵喝藥時察覺出來,逼問他這藥的來歷。腦中不時浮現他日暮下蹲在孤墳前蕭瑟的背影,擾著他整顆心都沒得安生,捏著那藥的手似是被燙著般,想放下,卻又捨不得放下,如今這燙手山芋是他惹來的,真沒辦法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