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肺復甦很傷人。心臟並非裸露在表皮下，而是包藏在胸骨的堅實保護之內。不壓迫胸骨就壓不到心臟，按壓過程中必然造成一部分胸骨肋骨的骨折，等於是用自己的骨頭擠壓自己的心臟，迫使心房裡的血液重新流出。程輝用小刀削蘋果，把蘋果切成很小的一片一片，慢慢餵給蕭羽，口裡不忿地嘟嘟囔囔：&ldo;哼，便宜那傢伙了……就應該讓展翔在你床前好好伺候幾天，喂水餵飯，端屎端尿！&rdo;蕭羽笑出來，瞪程輝一眼：&ldo;我讓他喂水餵飯、端屎端尿幹啥啊？做那些事我僱個保姆就行，我用得著使喚展翔麼？你也別陪我了，趕快回省裡報道吧。&rdo;&ldo;唔，你躺在病床上，他像個沒事人似的打比賽！&rdo;&ldo;輝輝，你以為我為什麼喜歡小翔子啊……&rdo;蕭羽的臉陷進軟綿綿的枕頭，笑容眷暖，&ldo;難不成還真的貪圖人家那張臉長得帥麼？我要是在大街上碰見展翔這麼一個人，頂多就是多看他兩眼，把這人當作是個有幾分姿色的花瓶，給他貢獻個回頭率百分比，我會喜歡他麼？&rdo;&ldo;那你……為什麼那麼喜歡他？&rdo;程輝咬著下唇，心裡不是滋味。&ldo;我喜歡他是因為他打球打得好。我喜歡的是球場上那個展翔，又不是看中他那張光鮮亮麗的皮。&rdo;蕭羽眼底閃過得意的神采，毫不掩飾地笑，&ldo;這人要是不能跟我一起打球，我才不會看上他。&rdo;這話乍一聽有些過分，蕭羽說得是最真心的實話。小輝輝或許永遠都無法明白，展翔屬於自己心底最美好的希冀，是能夠幫助彼此一路享受熱血激揚一同完成光輝夢想的那個人，是這一世命運垂幸從天降下的奇蹟。即使青春轉瞬流逝，即使美夢遙不可及，只要身旁有這樣一個人並肩同行，這輩子必然窮畢生誠心和精力，只為成就彼此。展翔之所以是命中註定至愛之人，是因為有他在，夢就在。這個人的影子與自己用心呵護的夢想黯然重合，已是無可分割。這樣一份執念，旁人都不會懂。病房裡有電視機，展翔的每一場比賽，蕭羽都要守著體育頻道，看現場直播。同屋還住著一位老大爺和一位小朋友，大爺想聽摺子戲，小盆友要看動畫片，蕭羽是最虛弱的一個，仍然處於半身不遂生理排洩尚需求助尿壺的狀態，躺在病床上還要遙控手下左右霸佔住電視不讓那二人得手，這是全運會，這是羽毛球比賽，這是央視現場直播多麼重要的賽事怎麼能錯過嗷嗷！他還苦口婆心地給病友講解專業技術知識，自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還熱情洋溢地給人家免費解說比賽。說了兩天，那兩位大爺和小爺也都聽成專家了，看比賽跟著看上了癮。老大爺已經能分得清楚扣殺vs劈吊、搓小球vs勾對角，嘴裡嗡嗡嗡不停哼唧：&ldo;孩兒們，封網，封網，紮上馬步，快些封網吶！&rdo; 小朋友吸吮著棒棒糖，嫩嫩的小手指向螢幕：&ldo;那個個子高高的哥哥，他長得好帥啊！好像拿著球拍的流川楓，嚶嚶嚶！&rdo;蕭羽忍不住暗暗搖頭，小朋友，才六歲啊，就看得出我們家翔子好帥了，這……這情商也開發得太早了！八進四的比賽開打了，老中青三代病友齊聚一室，看比賽看得津津有味，精彩紛呈。蕭羽不時捶床吆喝：&ldo;翔子跟上，步法步法，別急，吊他們，吊他們的中路！防守啊，穩守反擊啊！&rdo;隔壁床的老大爺應聲附和：&ldo;漏啦，這球漏勺啦！&rdo;李桐和展翔也沒辜負守在病房裡的死忠粉絲啦啦隊，第一局浪費兩個局點之後終於拿下，第二局迅速大比分領先，四強勝利在望。程輝看著螢幕上的人，又看看蕭羽，忽然喃喃低語：&ldo;比賽對你有這樣重要嗎，比任何人都重要是嗎，小羽……&rdo;蕭羽用力點頭：&ldo;是啊，重要，比什麼都重要，要不然我羅哩羅嗦地活這一趟做什麼……輝輝，其實我跟你說句實話，如果今天是小翔子病了不能繼續打比賽，我絕對不會為了陪著他伺候他，就甩手不打了。咱倆該是怎樣打比賽就怎樣打比賽，拿冠軍。&rdo;&ldo;……&rdo;程輝驀然無語，小鳥怎麼都不像自己認識的那個小鳥了？那倆人平日裡一口一個老公老婆，別提多麼肉麻親熱，這究竟算是個什麼關係啊？蕭羽輕聲解釋道：&ldo;輝輝，我跟小翔子說好的，要幫你打這屆全運會，好好地表現，爭取進國家隊。只要我能堅持站起來繼續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