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民舉手,問:&ldo;北京的大學還能照樣錄取?還收咱們外地過去的學生,不會卡咱們名額?&rdo;校長擺手:&ldo;咱們西安的學生還是安全的,不會受多大影響,要審查也是折騰北京當地的……咱們麼的擔心!&rdo;舉座的家長,長呼一口氣,有人鼓起掌來,有人說回家給孩子做夜宵打洗腳水去!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年高考如期,競爭十分慘烈,甚至可說是前後十餘年間,考取率最低的幾屆高考之一,千軍萬馬殺奔獨木橋,無數小馬駒被擠下橋折在河溝裡。對於孟小北,對於每個參加過那年高考的學生,都是跌宕起伏充滿曲折與波瀾的一年,是人生難以忘懷的記憶。最終,全國兩百六十六萬考生,高校只錄取四十萬,錄取率大約15。八月驕陽似火,古城的盛夏熾熱焦灼。就在哥倆生日前夕,孟小北孟小京兩人同時接到北京的電話,隨後,幾乎是同時收到寄來的錄取通知書。孟小北最終是考了三百零幾分。他在電話裡對祁亮嚎叫,&ldo;老子考兩百八就夠了,我超水平發揮!你在北京等我,老子南霸天又回來了!!!!!&rdo;孟小京比小北多考了七八分,哥倆就連考分都齊頭並進。孟小京收到的通知書,看起來像話劇院發來的一張精緻請柬,裡面寫著中戲表演系。小北他們學校更加有心,錄取通知書是一幅國畫梅花碎金紙信箋,由書法系繪畫系幾位老教授手寫。開啟摺疊的信箋,上面龍飛鳳舞寫著他的名字,每個字都帥得讓他想哭……北京的秋天,一叢叢銀杏將街道兩旁染成濃郁的金黃,滿眼是豐收的顏色。孟小北揹著他的畫夾和行李,回到闊別兩年的城市,擁抱屬於他和少棠的第二故鄉。那年進入大學的新生,作為擁有自由浪漫不羈的靈魂的一代青年,大都經歷了本朝最嚴酷一屆軍訓。北大那屆學生直接被拉到山溝裡,整整訓了一年,寫檢查,寫反思總結,對路線與忠誠的深刻認識以及事件中教訓,四年制被人為抻成五年制;在徹底洗滌這一批學生的靈魂之前,不能放他們進入社會。孟小北來北京之後,沒什麼機會和他乾爹以及家人團聚。他們美院,軍訓也延長至六個星期,新生全員被拉去平谷山區某炮兵基地。相比之下,還是孟小京他們學校待遇好,日子過得最爽。他們軍訓寬鬆,訓練地點竟然沒有邁出北京市區,就在海淀找了一家部隊大院。一群俊男靚女,每人穿一身迷彩服,臉上打扮得嬌俏,每天操場上站隊喊喊口號,踢個正步,汗水下面糊著一層粉底防曬油什麼的。孟小北軍訓那一個半月,可沒有往臉上塗防曬油,他從來不用那些。他們軍訓真挺艱苦,整個人黑、瘦一圈。新生入學就受訓,同班男生是在佇列裡以及營房的大通鋪上互相認識、變得熟絡。一個班男生佔據一間三十多平米的營房,兩排木板大通鋪,硬得簡直像鐵具刑床。每人都扛著棉被和洗臉洗腳盆來的,臉盆靠牆排成一溜。孟小北歪戴著迷彩帽,小眼眯起來又賊又帥,手腳利索。睡他左手的男生將藝術家的馬尾辮剪掉,理成板寸,戴方框眼鏡,對他點頭:&ldo;孟小北就是你啊?錄取榜上早看過你的大名。&rdo;孟小北謙虛道:&ldo;哪裡哪裡,兄弟們承讓承讓!你叫啥名?&rdo;眼鏡男生咧嘴笑得真誠,板牙中間有一道縫,漏風,跟他一握手:&ldo;咱們宿舍也是同屋,我叫王宇輝。&rdo;孟小北一愣,失笑,我操這名字小爺好像有點兒耳熟?他由衷地說:&ldo;你就是王宇輝啊,久仰久仰!&rdo;王宇輝很天真地說:&ldo;久仰我?不敢當不敢當啊!&rdo;孟小北右邊男生叫林碩,顯得老成持重。他們三人隨後就組成了寫詩打牌唱軍歌三人組,混在一起。新兵整理內務,一個臥鋪排的男生全部跪在木板鋪位上,撅著腚,練疊被子,從飯後一直疊到洗漱熄燈,就是疊不好啊!孟小北偶爾起個花花腸子,悄悄從後面瞄他們班男生撅高了的屁股,一個一個端詳,暗自品評,有圓有方,有扁有翹。大部分男生平時不鍛鍊,身材偏瘦,穿起迷彩褲褲管都是鬆垮的,臀部大腿的肌肉完全撐不起褲子;要麼就是虛胖、一身饢肉。孟小北看過一遍,心裡那股子不安分的小火星立刻全滅。還是他小爹那胸凸臀翹的健美身材,最令人痴迷,百看都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