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北動情地說：&ldo;我也想奶奶嘛。&rdo;老太太哼道：&ldo;恁想俺剩麼？&rdo;孟小北接話茬吼道：&ldo;餑餑，絲糕！……大肘子！……韭菜蛤蜊餡兒大餃子！哈哈哈哈！&rdo;孟小北笑得無賴，在親人面前也很單純，就是個大孩子。孟奶奶揉著孟小北的頭說：&ldo;考畫畫麼，不緊張，啊！考剩麼樣奶奶都最愛你！&rdo;孟小北點頭：&ldo;我知道。&rdo;孟奶奶在飯桌上低聲問：&ldo;景景也要考？……他要考戲劇學院？就是咱北京的這家？&rdo;孟小北提起他弟，也挺佩服這人的心氣：&ldo;孟小京在我們西安話劇院跑了一年龍套了，他有舞臺經驗，拜了老師，他也準備好久，他那幾個小品的臺詞，連我都會背了！&rdo;孟奶奶垂著眼沒說話：&ldo;……哦。&rdo;老太太私下悄悄嘮叨：&ldo;中戲？中戲那孩子能考得上？！俺就不信他真能考上。&rdo;大姑勸道：&ldo;您放寬心，只要您的北北能考上就行了。&rdo;老太太不贊同地說：&ldo;演藝圈，做演員，都是些什麼人？這條路就不好，太虛榮，咱們是普通平常人家，不興那些妖里妖氣、歪門邪道，俺就看不上這樣的，非要走這條路，勸也不聽！&rdo;孟奶奶就是這個心思，她的碑碑可不能比景景混得差了。老太太偏向疼愛大孫子的一顆老心，這麼些年頑固不化、滴水穿石。人一旦存有偏心，思量兩個孫子的態度想法，愈發就好像隔著兩層不同的透鏡；對小北身上的好處是無限擴大，對小京是怎麼看都不能順眼。老太太這時，尚不知孟小京結交了官二代富豪女友。要說孟小京俊秀出眾的外貌，往上追溯，恰恰就是遺傳自他爺爺奶奶。孟家老爺子年輕時在青島德佔區紡織公司，穿西裝皮鞋上班，是民國時期第一批&ldo;外企&rdo;職工，相當時髦瀟灑，帥哥一枚。孟奶奶當年出嫁時，有照相館婚紗照為證，是二八年華的山東美女，美麗潑辣，心靈手巧，還是個&ldo;繡女&rdo;。孟老太太不是普通家庭婦女。這些年在北京，一直接外貿訂單的手工繡活。國棉二廠有一批舊式繡女，她們繡出來的東西全部是出口的，全手工，很受國外商家青睞。這藝術天分，讓孟小北從小耳濡目染，也有遺傳。孟奶奶如今年紀大了，眼睛不行，再也繡不動大圖樣，只能給各家閨女繡個枕套和電視機套！人老多情，心裡就惦記大孫子能有出息，她卻從未深刻意識到，家裡和她老兩口相貌最像的，是她不待見的二孫子小京。這年，大姑家的女兒面臨初三，二姑家兒子是要小升初。二姑說：&ldo;我那臭兒子，要是都像咱們家一枝花兒學習那麼牛，我哪還用這麼鬧心？&rdo;&ldo;一枝花&rdo;，指的是孟家孫輩裡唯一女孩，大姑家的閨女，從小是個學霸，戴六百多度眼鏡，最擅長唸書考試，初中一直是年級前三名，這是打算要從八十考到北京四中！大姑說：&ldo;你們家汪磊也可以了，男孩子麼，不用太較勁學習，成績高几分低幾分的。你看咱孟小北！&rdo;二姑一撇嘴：&ldo;我們家汪磊他也不會畫畫啊！他會什麼啊？……跟他爸一樣一樣的，就會吃！！！&rdo;二姑家住朝陽東城交界的地方。兩口子琢磨嫌朝陽區家門口的學校弱，想把兒子弄到東城上初中。去東城就屬於跨區借讀，就要走後門，託關係，還要交贊助費。二姑說，&ldo;現在中學贊助費要多少錢你知道嗎？……三百！&rdo;&ldo;前幾年孟小北在北京上學，我記得，借讀費不也就交五六十麼？這才幾年，已經漲到三百塊。&rdo;大姑腦瓜清晰，口齒犀利：&ldo;你以為學校不改革開放？每個學校自己要價，它是重點中學，它想要你多少就是多少。而且今年物價什麼東西不漲？以前五分錢西紅柿搓堆兒賣，現在，別說五分錢了，冬天西紅柿三塊錢一斤，雞蛋從一塊五漲到兩塊八，冬儲大白菜都三毛一斤了！物價就是在瘋長，都便宜那些倒爺了，老百姓日子沒法過！&rdo;&ldo;你屯麵粉和油了麼？我告訴你，都要屯！&rdo;&ldo;火柴也要調價，全部放開，我昨天剛買了五十盒火柴存在家裡！&rdo;倆姐們邊說邊樂，過去半年裡，京城老百姓過的日子，就是在與隨時放開上漲的物價做艱苦卓絕鬥爭，瘋狂地屯積衣食用度各種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