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北:&ldo;怎麼不咬我啊?&rdo;少棠手伸到大腿根兒後面的部位撓,皺眉:&ldo;老子後邊兒肉嫩,血香。&rdo;少棠全身只著內褲,孟小北也是內褲,兩條赤條條精幹的身形,在蚊帳裡撲騰,追打那隻狡猾的大蚊子,最後還是少棠一掌把蚊子扇暈掉落下來,痛快地碾死。小北說:&ldo;我看看……我看看……&rdo;少棠扭頭一指:&ldo;看什麼?兩個大紅包。&rdo;內褲邊沿掀開,渾圓的臀部下面、大腿根兒部位,現出兩顆小指甲蓋大小的包。孟小北深深看了一眼,噗嗤一樂:&ldo;乾爹,你竟然還像以前那麼白啊!&rdo;少棠哼道:&ldo;平時又曬不著那,可不白麼,我小時候更白。&rdo;小北口氣痞痞的:&ldo;被蚊子吃一口,腚上就跟開出兩朵桃花兒似的,乾爹你還挺好看的。&rdo;孟小北學他奶奶的膠東話。奶奶管屁股叫腚,洗屁股就叫做洗腚。少棠露出淺笑,罵道:&ldo;滾蛋,還學會調戲你老子了。&rdo;&ldo;別人桃花都開在臉上、眼睛裡,老子的桃花他孃的開在屁股上!……餓日他的!……&rdo;孟小北覺著少棠罵人的腔調都特有味道,說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覺,或許就是那麼一刻,砰然心動,勾起童年許多美好回憶。睡下後,孟小北習慣性一拱,腿搭到他乾爹大腿上。面板接觸的一剎那渾身像起電似的,突然發毛、發癢,身上就不自在了。他蔫兒不唧地又縮回去。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手腳忽然都不知該往哪裡放。太久沒一起睡,以前不是這樣的。少棠閉著眼哼道:&ldo;起靜電了吧?&rdo;孟小北說:&ldo;你腿上毛太多,你就是發電機。&rdo;少棠笑聲沉沉的,是這個年紀男人具有的年輕、強壯和性感:&ldo;呵呵……&rdo;孟小貝撇嘴:&ldo;你腿毛都把我腳趾頭纏住了,弄我癢癢睡不著了。&rdo;黑暗中少棠笑得曖昧:&ldo;還有毛更多的地方呢,你想不想摸。&rdo;孟小北:&ldo;……&rdo;賀少棠:&ldo;……&rdo;少棠說完驀地也住嘴了,盯著天花板,然後是長達幾分鐘的沉默。屋裡靜得能聽見彼此亂撞的心跳,略微尷尬。這晚後來,倆人誰也沒再說話,互相轉過臉,背對背睡了。男人心本來就糙,鬧得困了,倒也沒糾結多一會兒,孟小北悄悄思考哪裡毛更多,少棠胳肢窩底下吧?最後倆人都呼嚕呼嚕睡著了。少棠發覺自己玩笑開過了。這種太浪的話,他能跟小斌說,能跟姚廣利說,但好像已經不適合跟乾兒子躺一個床上這樣。為什麼不適合,他自己也說不清。他可以用男人之間的下流黃話跟他那群戰友小兵互相損著玩兒,睡一個大通鋪,壓在彼此身上擰著掐著,可是對孟小北,那畢竟是他兒子輩。而且有些事很怪,只要在孟家人面前,少棠就是孟小北乾爹,說話處事,舉手投足,都是個雄赳赳的爹樣兒;然而只要倆人獨處,在紅廟房子裡睡,立刻就睡成了平輩兒,怎麼處著怎麼覺著暖心,想要再掰回父子的界限隔閡,反而讓少棠心裡彆扭、難受、不是滋味……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後來得空,賀少棠說話算話,還真帶孟小北去過一趟琉璃廠。這是北京城裡特別有名的書畫文玩一條街,民國時候就形成氣候,受文革打擊凋落十年,如今逐漸恢復往日規模。青磚衚衕古色古香,攜著淡雅清風。頭頂瓦簷縫隙處生出一叢叢狗尾草,到處透出老北平時光緩緩流逝的味道。一家小店挨一家小店,古舊的紅漆木門框,低矮的平房,光線昏暗的店內有賣各種傳統的紙筆墨硯,印泥,鎮尺,筆架。少棠指引乾兒子逛了名店&ldo;榮寶齋&rdo;,孟小北倆眼放出綠光,一頭鑽店裡,就捨不得出來……少棠其實對這些不感興趣,就為他兒子,難得一天休假,就泡在琉璃廠西街這條衚衕裡了。他在店裡掏出一根菸,店主立馬抬眼皮說:&ldo;這位先生您瞧好嘍,我這店裡可全是紙,貴著呢!&rdo;少棠攥著打火機出去了,蹲在店外牆根底下,抽菸,等著,一等就是仨小時……文化人兒用的器具紙張,普通老百姓都不會想到來買,而且很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