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意義。現如今心裡最在乎的,就是每天清晨從這扇小窗望出去,眼前流過那一道明亮迷人的風景,坐牢都坐得有價值。地獄太冷,一步邁進人間,人間陽光正好。胡巖坐在自己床鋪上埋頭收拾東西,眼角時不時觀察他家老大。要說沒死心的,這還有一個呢。胡巖瞧著羅強那樣兒,皺了皺鼻子,撇嘴哼道:&ldo;強哥,宿舍條件比以前好,屋頂安吊扇了。&rdo;羅強&ldo;嗯&rdo;了一聲。胡巖意有所指地嘟囔說:&ldo;夏天熱不著您,還抹那個什麼痱子粉……有什麼好的……&rdo;羅強斜眼白了胡巖一眼,把他的小粉罐塞到枕頭下。他又習慣性的抬眼瞄了瞄監視器的位置和角度,在攝像頭前斜眯倆眼端詳,嘴角抽動,心情溫暖……羅強在這邊跟監視器打了暗號,那邊某人扎著武裝帶,大皮靴槓槓的,扭著胯從監道口走進來。邵鈞才走到七班門口,噗哧,&ldo;哎呦&rdo;叫了一聲。&ldo;……&rdo;邵鈞氣壞了,轉身扯嗓門吼道:&ldo;這是哪個乾的?&rdo;&ldo;誰往七班門口倒了一泡屎!!!!!&rdo;邵鈞扭頭一看,走廊對過某間牢號門口,斜倚著個人,也是瘦削身材,黑眉俊目,長得清秀,左眉梢靠近眉心位置,竟然還長了一顆紅色的桃花痣。只是這人大眼睛泛著青白色的光,白眼珠比黑眼珠面積還大,眼底透出一股子不懷好意,死盯著他。這人可不就是中午從三樓往下撒尿的傢伙,已經捱過批。大眼睛的崽子嘴角冷笑,哼道:&ldo;邵警官,這、這就不是讓你踩的,你偏要踩一腳!不是尿你的,你還非、非要伸出腦袋,接我幾滴尿,你還罰我,你賴誰啊?&rdo;這小子說話口氣極其囂張,說話還不利落地說,有意無意帶著點兒結巴。羅強這時候從七班門口探出頭來,真是冤家路窄,倆人的牢號就是對門再相隔兩間屋的距離。羅強遙遙地用手指一點,嘴裡輕吐了一口,微紅的眼底射出警告的意味。大眼睛的年輕人,眯起眼皮狠狠地威脅:&ldo;羅老二,你、你等著的!&rdo;&ldo;老子等啥?&rdo;羅強冷笑,牙縫裡甩一句狠話,&ldo;譚小龍,老子有一天等著給你拾掇胳膊,歸置腿,給你收屍。&rdo;邵三爺還記著他爸爸當初說過的話,給羅老二改名換姓,其實也是&ldo;保護&rdo;他,這人遍地是仇家,牢裡也有,坐牢真能坐得平安無事?不過眼前這情況,改成周建明,王建明,張建明,這倆人改成啥顯然都沒用。冤家對頭大眼瞪小眼的,當面對上了。這小白臉年輕人是啥人?可不就是當年&ldo;京城四霸&rdo;之一後海譚五爺家的掌上明珠,譚家少爺譚龍。來到新監區,生產隊換工種,不磨石頭心了,這回犯人們集體改行,粘鳥籠子了。羅強每天下工,兩手都沾滿強力膠水,弄得指節上,指腹一圈一圈粗糙的指紋裡,指甲縫兒裡,全是膠水乾掉的痕跡。傍晚廠房倉庫籠罩著夕陽的小角落,倆人偶爾偷摸談個心,拉個小手的,邵鈞是一拉手,就抹自己一手膠水。邵鈞用力在自己褲子上抹,抱怨道:&ldo;你怎麼弄的?自己也不清理……&rdo;羅強不屑:&ldo;清它幹啥?我今兒清完了明天又抹一手。&rdo;邵鈞說:&ldo;廢話,那你就不洗了?你晚上吃仨大饅頭,明天又餓了,那你今兒晚飯甭吃饅頭,行嗎?&rdo;羅強咧嘴樂了:&ldo;饅頭得吃,不吃餓著我,晚上睡不著更想吃……&rdo;邵鈞口氣臭拽著:&ldo;以後不洗乾淨,甭賤招讓我摸啊,三爺還不摸你了!&rdo;有一回,邵鈞實在忍不住,就抓了羅強的一隻手,在那兒給他搓,摳哧,弄指甲縫兒,煩得羅強直躲,說你這毛病不僅是潔癖,這忒麼是強迫症型的潔癖,都搞到老子身上來了!哪天你個三饅頭自己去做滿手膠水粘竹篾子的活兒,你就知道有多辛苦,還他媽敢嫌棄老子?!